我总是喜欢一些古旧的事物
比如,这些大桥镇的古巷道
我冒昧的鞋跟轻轻一敲击
巷道里落寞的青石板就开始雀跃
那些关于故乡的醒来的记忆
都是我所依恋的
泥土的温软和石板的冷硬
跌跌撞撞的岁月在巷道中延伸
直到,被磨得光滑无棱
几个沉默的石墩尚留有余温吗?
大叔大伯端着大碗的啜食声
老大爷叼着烟斗的咳喘声
高低起伏,回荡
在这窄窄的巷道。 暮色渐起
当月光侧身而入
老祖母摇着葵扇轻唱歌谣
长一声短一句,悠长
孩子的梦落满白月光
落满虫鸣蛙唱
当我的目光落在斑驳的青砖墙壁
一些风雨,一些爱恨
在芒硝中长出纯白的模样
只需一根火柴就可点燃啊
而我,曾经是那刮芒硝的孩子
看到火光就笑
这紧闭的老木门还会吱呀一声就打开吗?
它风化后的筋骨可会割痛试探的手指?
我总能想象木门内的锅碗瓢盆叮当作响
一盏油灯拉长的影子在墙上晃荡
笑声、哭声或叹息声惊跑了一只结网的蜘蛛
它的网,直到现在依然粘在老旧的门楣上
门边那只烟熏火燎过的竹篮子在风里空着
风,是装不住的
它曾装过的萝卜和菜花花一直种在田地里
它的每一个空洞都落下深深的念想
屋顶上黑褐的瓦片密密层层
每一片都撑起过客家人的风起云涌、日出日落
假如有一粒草籽落下
瓦片上定能长出一岁一枯荣
我在这个下雨的冬日走进一个古老的村庄
我心头相似的故乡
村边的古道、古桥、古炮楼……
也一一被风雨浸染
每多走一步,鞋上的泥巴就更厚重一些
我不着急把它洗去
因为我需要鞋子代替已变得拘谨的我
去亲近这些村庄
代替我的抚摸,我的亲吻
我的,湿漉漉的回归
(写于2019年1月20日乳源大桥采风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