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平静
我知道，尽管我总不愿相信，
一切的一切，终究都会归于平静。
无论是发生于太平洋中央的
那场让地心为之颤动的海啸，
还是源于安第斯山脉的
那次使大陆架倾斜的雪崩。
无论是从板块碰撞处传来的
那一声震塌擎天柱的轰鸣，
还是两度席卷全球的世界战争。
也无论是曾经的狂欢，痛哭，
高歌，长叹，惊喜，暴怒，
当然，还有我们之间的爱情——
那令人销魂蚀骨的热吻哟，
至今犹可咀嚼你芳唇的温香；
转瞬间，就已烟消云散，
甚至无复在梦中追逐你的幻影。
哦，我知道，尽管我总不愿相信，
这一切的一切，终究都会归于平静。
在平静中，它得到生命最初的安息;
它安息着，似乎在享受这一刻平静。
2 这几天我老是感到心烦意乱
这几天我老是感到心烦意乱，
一种思想撩拨着我的神经和血管。
我心烦意乱地步向化验室——
究竟什么反应引起我情绪的突变？
化验师抽抽我的血，
做出一番吃惊的样子说：
“你的血液不再像往日那么冷静;
它在自发的骚动中快要失控，
尽管表面看来它还那么沉着。”
化验师又照照我的神经，
吃惊的样子更加分明：
“你的神经不再像往日那么清醒，
因为它早已印上一个人影；
在你的每个神经末梢潜伏，
让你在它的幻象中不得安宁！”
莫非，我真的喜欢上她？
当初不是誓把心扉反锁，
不许己身出去，
也不让别人进来;
让它在作茧自缚的幽禁中，
等待蝶化，享受孤寂？
多少天花乱坠的泡沫，
在漠漠时空中散逸。
往日温馨的拥抱何在？
念念衣领的皱褶里，
已无复指纹的痕迹。
从那时起我就决意，
不再为爱情而折磨自己;
既然一切都注定要结束，
又何必固执地期待开始？
从那时起我本坚信，
我的心灵已是一片真空;
热情不能在那里燃烧，
爱的气息也不能渗透其中。
可我毕竟不能否认，
有个人影在我眼前徘徊;
吸引力和排斥力一直在较量，
但它们始终分不出胜败。
哦，太阳并不曾忘记黑夜，
尽管它赠与的月光有些暗淡;
爱情也不曾遗弃失恋的心，
尽管在那儿它受到一时的阻拦。
我又开始这没有地图的旅行，
把明天的伊甸园大胆想象。
就让爱情为它内在的高温融解，
也不要埋没雪地里窖藏;
就算这份热情来得短暂，
我也不要冰冷的地久天长！
3 爱情
①
我的爱情像敞着的酒精，
它会燃烧，它也会挥发。
梦中的人儿呀，快点着吧——
冰凉的气味原是火热一把！
②
我的爱情，
就像无烟煤；
它给你温暖，
而不会窒息。
③
爱情的流星
一闪而过；
陨石却永远
留在我心窝。
4 镜子
镜子，
它从不说人的
美丑；
它只反映你自己。
认定美丑的
是你自己；
可被无端摔碎的，
却是镜子。
但摔碎镜子，
又有什么用呢？
千万个镜片，
反映千万个同样的你。
要知道，
美丑的位置，
在你的脸上，
而不在镜子里。
如果你变脸，
你就会从镜子里，
蓦然发现
一个新的自己；
永远不变的，
是镜子。
5 心海
恋人啊，你不要把大海
想象得那么可怕，
它用辽阔的水域
表明着它的忍耐精神；
只是在它那
流光溢彩的脸庞上，
时时掠过
埋在它深深城府里的
阴郁的波纹。
哦，恋人，
我心也像海一样
阴郁而平静，
在我脸上泛着些
枯燥生活之单调的投影。
猛然间它大涨大落！
只是造成潮汐的
不是月亮的引力，
而是对你的爱情！
6 秋林恋曲
（男主角的心灵告白）
①
别说，你什么也别说；
别说，你就要离我而去。
哪堪因为今日无情的离别，
转而后悔当初有缘相遇。
别说，要我忘记你，
忘记你当真容易？
我不只一次逼迫自己，
忘记你，将你忘记；
可我接着又问自己：
我要忘记的是谁？
是谁——是你，是你！
我怎么能够忘记你！
②
有时我莫名其妙地羡慕
那弥漫整个竹林的旋风，
它那么疯狂而幸福地
将你柔滑的修发抚弄；
有时我莫名其妙地羡慕
那从竹叶尖飞堕的露珠，
得以轻快而随心所欲地
探进衣领吻你雪嫩的颈。
别说，你什么也别说，
你尽管转身，默默地前行；
在园路的拐角渐次隐没——
缥缈的是你无返的脚步声。
我莫名其妙地羡慕那路，
它让你迁就它的那份从容；
千回百折你无条件顺服，
这在我是不可多得的殊荣。
③
月儿不吝地将水银洒向竹林，
沿着竹叶的经脉流下草丛；
那夜我躺在草丛上打盹，
我的思想处于一场混沌的纷争。
你悄悄地来到我的身旁，
你匀净的呼吸，
为我带来儿时的安宁。
你那比太平洋更深沉的目光，
胜过贝多芬那支激昂的交响曲，
它自有神秘的力量将我唤醒。
我的思想如琥珀里可怜的纠结，
在你的秋波里呈现出一片透明。
可瞬间，你冷然地将视线转移，
月儿也助威似地钻入云层；
感伤的竹叶儿簌簌脱落，
驿动的足迹覆没无踪。
旧情往事亦真亦幻忽忽难辨，
只好放进记忆的冰箱存冻。
④
我只想再做一个梦，做一个梦
将人生的残缺补充完整。
在梦里，我又和你在一起；
可醒来，泪水依然盈满双睛。
唉——月儿再亮毕竟不是白昼，
梦再美丽终非真实的人生。
残败的竹枝儿野性大发，
和着寒风的伴奏即兴舞蹈；
这一切都不能使我活跃，
无动于衷是我此时的心跳。
⑤
别说，你什么也别说，
你尽管转身，默默离去。
你去，允许我在原地望着你，
你的背影便是这世界的全部。
你去，再轻些，再轻些；
别扬起尘烟，让我的痴盼模糊。
如果你能转身再看一下我——
可是我神经发烧时的呓语？
如果你能返伫聆听我的心声……
不！你回眸一瞥已是高贵的礼物。
你去，你尽管无言地去；
夜雾是竹林里的帷幕；
在这没有月光的竹林里，
你的背影便是这世界的全部。
⑥
别说，你什么也别说；
你去，你尽管无言地去。
你的玉言只会唤起我无谓的伤感，
像苍蝇般专叮我的创痛处。
你哟，我至爱的人儿，
别说，你什么也别说；
你去，你——
你尽管无言地去！
7 屈原颂
院落上空，飘一抹彩云；
天地合一，你来到人间。
啜饮清露，芰荷为衣裳；
香草美人，赏秋菊春兰。
时事纷纭，纵横法则变；
国殇绸缪，哀民生多艰。
披发舞剑，奈何独清醒；
九死未悔，求索路漫漫。
两番流放，一曲赋离骚；
踽踽荒野，自行吟泽畔。
薄暮雷电，问天天无语；
风波木叶下，呼唤婵娟。
渔父笑歌去，沧浪水急；
投身向汨罗，千古招魂。
洞庭黄酒，料必晕蛟龙；
端午粽子，应是祭湘君。
咏楚辞韵响，一唱三叹；
念中华诗词，源远流长。
与天地同寿，日月齐光；
百舸竞发，将传统弘扬！
8 龙的十九岁生日
十九年前的今天,你横空出世,
鳞片是金色霞光为你披垂。
流星带来一阵祥云瑞雨;
龙呵,今天是你十九岁的生日。
哦,龙哟,你可是在太阳系穿梭?
哦,龙哟,你可是在水晶宫遨游?
还是腾飞在雪山之巅,大漠关外,
抑或是戏珠在那明月相思楼头?
当我躺在手术台,
我就把生命交给医生;
当我踏入沙场,
我就把生命交给战争。
当我立下志向，
我就把生命交给理想；
而当我遇见你,龙呵,
我就把生命交给爱情。
如果你就是长空里的一条龙,
我愿是那充塞寰宇的大气；
给你养料,供你呼吸,
让你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如果你就是大洋中的一条龙,
我愿是那澄清碧蓝的海水；
将你拥抱,把你滋润,
让你健康成长,无忧无虑。
哦,愿你就是我心上的那条龙,
我满腔的热血都为你循环不息；
我的心将感受到你的心跳——
龙呵,祝你十九岁生日快乐!
9 霞光
一点一点消褪的霞光，
像青春逝去红颜不再；
曾经的荣华无复芬芳，
爱情的誓言彻底删改。
独自走向往昔的记忆，
耳畔传来流水的告白：
夕晖只是太阳的拐点，
而非羲和最后的关怀。
看满天星月闪烁长夜，
那是金乌不尽的风采；
何必流连尘封的景色，
好好把握希望的现在。
10 眼睛
眼睛是黑白的
却能辨别彩色
无论这世界
如何多彩
我的眼睛
只留下黑白
11 想你
工作时想你，是我片刻的休息；
休息时想你，是我全部的工作。
运动时想你，蓦然驻足失惯性；
安静时想你，止水平地起风波。
孤独时想你，心儿将变得充实；
热闹时想你，却感觉愈加寂寞。
书写时想你，奥旨尽在语言外；
凝思时想你，四围隐隐如诉说。
白昼时想你，红日无端被全食；
夜晚时想你，冲破乌云见星月。
寒冬时想你，春意先人附我身；
盛夏时想你，秋声在耳不落叶。
悲伤时想你，哭腔也带着韵律；
高兴时想你，笑眼还噙着泪珠。
地狱时想你，仿佛煎熬于天堂；
天堂时想你，转瞬就堕入地狱。
醒着时想你，浑噩一似在梦中；
睡着时想你，却总从梦中惊觉。
活着时想你，恍惚若阴阳隔世；
死去后想你，那是爱情永恒着！
12 白酒颂
我是白酒。
但酒是我的姓，
白才是我的名。
我从土里走来，
又向水中走去；
受过火的熬煎，
历经窖的炼狱。
英雄与我相交，
慷慨激昂悲壮；
懦夫与我相交，
绝望丧心病狂。
文士与我相交，
一斗百篇华章；
俗人与我相交，
世上闹剧纷扬。
朋友与我相交，
感遇同杯比量；
情侣与我相交，
直许地久天长。
政商与我相交，
腐败生于温床；
声色与我相交，
时演国破家亡！
借我巩固权势，
拿我惩治异己；
因我醍醐灌顶，
为我沆瀣一气。
没我宴席难成，
没我何以待客？
没我礼仪简陋，
没我诗词失色。
抑或兰亭流觞，
抑或花间邀月，
无论到膈或脐，
始终坚持本质。
喜也我悲也我，
歌也我泣也我，
成也我毁也我，
其实我还是我。
我从土里走来，
又向水中走去；
受过火的熬煎，
历经窖的炼狱。
我是白酒。
但酒是我的姓，
白才是我的名。
13 开封城摞城奇观
你好，我叫开封，
曾用名大梁、汴州、东京。
那条从天上来
又远上云间的黄河，
就流泻在我的头顶。
你问我的庚齿，
让我轻轻地告诉你。
公元前两千年是我诞辰，
公元后我又存续两千岁。
并非我一世就活恁么久，
其实我经受几度生死。
如果你觉得过于玄幻，
无妨换用蜕化这说辞。
是的，蜕化——
那葬于地下的，
无论深浅，无论层次，
都是我蜕下的皮。
我的皮初稚嫩，
又渐渐成熟。
欲知我韶华时有多美，
就请你打开清明图。
我的皮渐渐成熟，
又渐渐老弱。
然后我蜕化——
蜕化出地下城一摞。
我的历史是立体的，
是由黄河水营造的
一座地下城塔；
城塔的每一层
都铸尽一个朝代的
盛衰、荣辱、血和泪花。
那底下的一层，
当时我还是魏大梁；
那些沉睡的褶皱
就是始皇的强秦战车，
在我胸膛轧的道道创伤。
那中间的一层，
当时你得称我宋东京。
那时我可是环宇最大号，
八荒争凑，万国咸通。
我把唐诗的韵律，
剪接成长短参差的词句。
婉约豪放可戴同顶牌冠，
或唱或诵又何拘于曲谱？
婵娟虽与共卧榻不相容，
相国霜钟敲碎东京梦影。
大金铁骑踏过我的心跳，
乱蹄糟践得我千疮百孔！
然后我蜕化……
蜕化成如今的开封。
不错，就是地上这层，
层高代表正负零。
如今的我，沐浴着阳光，
改革，开放，传承，追赶。
不消说，如今的我才最好，
绽露着最灿烂的笑颜。
哦，城摞城的奇观哟，
请见证我古都的丰采。
我之所以把我的历史，
往地下重重掩埋，
并非遮隐什么秘密，
也并非珍藏什么宝贝，
只为呈现我最新的面貌，
向你坦然显示我的动态。
哦，城摞城的奇观哟，
不管我蜕化多少层次，
不管我每层的体量身材，
我的中轴从未更改！
我始终围绕一个信念，
那就是:和平，发展！
14 问秋
哦，秋呵，你为何
不乐，暗自伤心？
你看，累累果实
压沉你的腰身；
你婚姻美满，
家庭幸福绕儿孙；
你名利双收，
梦想如今成真！
哦，我并非不乐，
为何暗自伤心？
我收获了果实，
却失去了叶金；
我收获了婚姻，
却失去了爱情；
我收获了名利，
却失去了青春！
哦，秋呵，得乐，
不要暗自伤心。
黄叶瘦损而枯坠，
只为来年重生；
爱情埋葬浪漫，
回归现实的苦辛；
青春消融于汗水，
提炼岁月的结晶！
15 乡梦
久违了，故乡！
梦中我又回到你的身旁。
也许并非梦——不过是
儿时经历的一次回想。
那是多么熟悉的画面，
像镜中比照当年的容颜；
我在成长，故乡在发展；
不变的是那相互的依恋！
拂晓雄鸡喔喔的联唱，
唤醒东方惺忪的曙光；
接着一声响亮的蝉噪，
牵出地平线上的太阳。
村野清晨有鲜润的空气，
呼吸间澄滤市井的嚣喧。
猫狗沿篱落悠闲地蹓跶，
蝴蝶和蜻蜓绕花架流连。
院前母鸡产蛋咯咯请赏，
圈栏里猪饿得哼哼不满；
蜂群盘旋檐下嗡嗡起舞，
坡后两只山羊咩咩对唤。
近午始觉伏暑生发热浪，
晒坝的谷豆正该翻场；
鹅鸭拨动着荷池的漂萍，
虫鸟啾唧哪处山树草莽？
棉桃向晚吐露白热的心，
农伯肩负背篼辛勤抢摘。
一头老牛若斜塑堰塘边，
贪婪地补偿流失的汗水。
薄暮霞披引来阵阵蛙鸣；
袅袅炊烟可曾穿透竹林？
家家户户一日的生活，
被夜色浓缩成点点星灯。
更深人静恬美的睡乡，
惟余我独坐门槛发呆；
等候灵感如天掉馅饼，
莫名其妙地冲我砸来。
时间直线匀速似进似止；
我的唇角浮现一抹笑意。
非乐至矣；乐原本在此，
但俗人自往复而已。
闹钟叮铃惊破我的梦魂；
又得应付琐务的纷扰。
随大道延伸的脚步匆忙，
朝高楼攀爬的形影渺小！
故乡呵，久违了！
何时，再回到你的身旁？
田园呵，你是我
真实的乌托邦！
何时，我也效渊明归去；
傍着五柳，当个读书郎。
让重温的短暂乡梦，
化作我永恒的梦乡！
16 嫁
一位年轻的园艺师，
在苗圃辛勤地劳作；
把接穗嫁于砧木上，
累得汗珠不断滴落。
恰似做完一台手术，
剪裁，穿插，包裹；
紧张并仔细，
熟练而稳妥。
姑娘递给他一方绢:
“愿植株好好成长，
不负你无我地忙活！”
哦，美丽的姑娘呵，
你可知我内心
最迫切的意望？
那砧木是我，
你是那接穗，
我当你的新郎；
请你嫁给我吧，
让我托起你
余生幸福的重量。
你我亲和力的来源，
正是爱情的滋养！
17 blue
昨天，在东莞，
我遇见一位小姑娘；
漫天风沙扑向
她青紫的面庞。
“啵噜、啵噜、啵噜……”
困难的呼吸，急促的音调；
你想表达什么，姑娘？
姑娘指着她双眼——
一只是忧郁，一只是悲伤；
“这是错误，必须、改正！
我的东莞，不该、这样！”
今天，在东莞，
我又遇见这位小姑娘；
森林阳光映照
她红润的面庞。
“啵噜，啵噜，啵噜——”
舒缓的呼吸，欢快的音调；
你想表达什么，姑娘?
姑娘指着她双眼——
一只是天空，一只是海洋；
“这就是东莞蓝——
我永恒的希望！”
18 衡水湖
衡水湖啊，你和白洋淀
是华北平原的两只眼睛；
你见证着冀中一带的方志，
近代以来的几多荣辱衰兴。
天有多高，湖水就有多深；
历经沉淀的你是恁么纯净！
看到的，你全不吝映照；
而一旦离去，你浑不留影。
你宽广含蓄，能容纳敢舍弃；
你低调虚心，但决不卑微。
平原上一应流动和变化呀，
都围绕着你，以你为依归。
沼泽，滩涂，草甸，森林，
你是系统而生态的湿地；
苔藓，芦苇，荷塘，荇藻，
温润着饱受油气的呼吸。
白骨顶鸡，红嘴鸥，豆雁，
乘熏风，溯黄河，往返江南；
原计划只当你一季的过客，
而今却把你作为永久的家园。
衡水湖啊，这里成千上万的物种，
它们都觉得自己拥有你的全部！
不效人类非要划定界线明确产权；
和谐分享，才是它们生活的主旋律。
我这颗久为世俗所激荡的心啊，
仿佛变得越加灵巧越加精当；
其实不过是受机械的自动控制，
连鸥鹭都怀疑它不属于我的思想。
衡水湖啊，你仰卧在平原，
无私地滋养，默默地奉献。
不与海洋计较谁大谁小，
也不与江河争论谁长谁短。
何时，让我融入你的安详啊，
就像困乏的身体融入美梦；
又恰似太空弥散自然而然，
凡尘喧器尽失，周遭如此宁静。
衡水湖啊，我挥手向你告别，
带走我的倒影，和悬着的夙愿。
对你的爱，我一直珍藏；守候吧！
期许重逢，以慰我切切的眷恋！
19 大畲荷花园
哦，大畲荷花园，五百亩湿地，
请允我手执尖齐的王润生毛笔，
在横江重纸上写下对你的赞辞！
你生长在赣江源头，石城郊外，
来自武夷峡谷的活水把你滋养。
你踏着万里长征第一步的足迹，
誓将创造当年苏区今日的辉煌！
当季春，你的根茎在泥里萌动，
鞭节径直游走，不断分化蔓延；
像隐在衷心深处不安分的欲念，
虽难以确定，但终会浮出水面。
是的，两片，三四片，渐次露脸，
带点好奇兴奋，还有点忐忑腼腆；
许是弱冠乏力，抑或对水的依恋，
你蜷缩成梭状，把侧翼向内翻卷。
是柄发育坚强，还是你变得勇敢，
也可能是感受到阳光爱抚的温暖；
你终于坦然，让盾缘自如地舒展，
油油的绿意联成一片，洋溢满园。
那一片叶，如一把把撑起的雨伞；
又宛若，打开一圈圈全圆的折扇。
蛛网似的骨脉随风飘摇，款款——
露珠欢快地滚转，不顾忌被粘连。
当孟夏，你陆续呈现鲜嫩的蓓蕾，
那朵朵儿，仿佛少女羞涩的初吻。
粉妆玉砌的桃唇啊，欲启尚犹闭；
然而压抑的渴望，势必冲破锢禁。
绽放了，绽放了！白的，红的，
雪色一般晶莹，霞光一般璀璨；
有的亭亭舞蹈，有的婉婉荡漾，
有的喷薄映日，有的婀娜顾盼。
看那瓣瓣，是姑娘胭脂的指甲，
是酡颜，是赧容，害臊的颊腮；
是翯翯的羽翅掠过晴朗的云空，
是酥胸，是轻纨，素雅的船宅。
幽香弥漫整座村落，邈渺且绵绵，
如梵音洗涤尘耳，甘霖滋润敝舌。
蝴蝶蜻蜓翩飞，蜜蜂嗡嗡忙不停；
晚来阵阵蛙鸣，殷勤更唱恬静夜。
最爱黄澄澄的花托，如一只金碗，
一杯顶平镶嵌果仁点缀的冰淇淋，
如一管朝天奏响胜利凯歌的喇叭，
如一口倒吸的漏斗——你的灵魂！
当仲秋，哦，这可是收获的季节，
简朴的蓬房，锁着雏卵似的莲子；
南庐屋倚门伫立的客家小伙儿啊，
正同一池水底，结着藕样的相思。
哦荷，你默默地奉献，不矜不伐；
累了，冬眠吧，瞧你睡得恁么沉！
你啊，自许清高，却不愤世嫉俗；
不言人是非，只须保持那份本真。
你生长在赣江源头，石城郊外，
来自武夷峡谷的活水把你滋养。
你踏着万里长征第一步的足迹，
誓将创造当年苏区今日的辉煌！
哦，大畲荷花园，五百亩湿地，
请允我手执尖齐的王润生毛笔，
在横江重纸上写下对你的赞辞！
20 乡根东林渡露营
手把梯弦，爬上帐篷；
此夜，体验一下露营。
在三万六千顷太湖畔，
在八百亩菜园或稻田，
在天空与大地的中间，
在悬虚的帐篷，睡眠。
此夜，我的梦在颤抖，
它是有四米多的高度；
在江南郊外随风飘浮，
它在寻找理想的去处。
它憧憬着城市的繁荣，
也向往着农村的清寂；
它希望像神仙般永恒，
却抛不开尘世的名利。
它追求着汉唐的古韵，
喜欢抚摸老木的肌理；
然而如今发达的科技，
它也不愿违心地厌弃。
它挣扎着，难以固定；
温煦的阳光将它唤醒。
几根连接帐篷的钢架，
将它拉回现实的环境。
还是烹一壶新露的茶，
吃碗富硒无抗的米饭。
要明白，最理想的梦，
其实就是：活在当前！
21 浏览的速度
你脉脉眼神的鼠标，
点开我人生的网页，
请停留，再停留......
唉!我相信,
就算是光电,
也难以追踪你
浏览的速度!
22 星语心愿
每当我抬起虔诚的望眼，
注视那一片浩渺的太空;
我总是在心里苦苦思索：
星移斗转，你在奔波什么？
你的每一个轻轻的脚步，
总是悠悠连带人世的变动。
（云用颜色表达着太空的情感。）
哦，星哟，
你为何总是频频地眨着眼睛？
莫非，你是用那淡淡的光彩，
传递你杳杳的心声？
傍晚，长庚星在西方露脸，
告诉我漫漫长夜即将来临；
而拂晓，在东方，
启明星缓缓升起，
告诉我将与久违的黎明重逢。
哦，星哟，
不管你带给我的是昼还是夜，
我都永远欣然接受你的惠赠。
因为，我深深地知道，
你带来的昼，自然一片光明；
而你带来的夜，
也会是恁么难得的安宁！
23 回音
对着幽深的山谷
我敞开
我那久掩的胸襟
我大喊一声
我爱你
这一声 发自我的内心
俄而从山谷 传来一声
我爱你
隐隐约约 亦幻亦真
恋人哟
但愿这是你给我的答复
而不是山谷给我的回音
24 梦.你.我
①
我梦见 你
你在梦着我
你梦见 我
我在梦着你
②
比希望更遥远的
是梦
比梦更遥远的
是你
而比你更遥远的
是我自己
③
夜越来越老
我的梦却越来越年轻
当长夜死去
我的梦将得到新生
只因为
你 就在我的梦中
你 就是
我的黎明
25 风——不要说我消失
我是一阵风
一路狂奔而来
掀开层层波浪
扬起漫漫尘埃
当波浪平息
尘埃休止
听不到风声时
不要说我消失
我只是暂时
收敛我的力量
让悠悠的大气
作自然的流动
26 收场的符号
有些事情没有结局，
只留下一个悬着的疑问。
“最终怎么样呢？”
众口纷纷，信或不信？
一个疑问可有千种答案，
而实况往往又是另般景象。
不要苦苦地猜想；
一个问号，
已可以将一句话收场。
有些事情没有结局，
也没有简单地留下疑问。
且听下回分解——
总是让人意犹未尽。
似乎因果应该明朗，
却为何偏偏不了了之？
不要苦苦地猜想！
有时，一个逗号，
也可以将一句话收场。
27 冬夜恋曲
漫漫冬夜，
我唯有卧床做梦，
任惰性的脂肪积聚；
时时叩寒门的
是风雨。
悠悠地
光阴从镜里的发梢
滑过；
钟表上指示的
不是时间，
是单调，
是空虚，
是寂寞。
款款地，
你会来么？
不要担心我已睡着。
恋人的梦的纸张
是恁么薄恁么薄，
你轻轻足音的笔尖
就将它划破。
你脉脉的眼神罩着我，
是网络。
给我你温存的问候吧，
让它改良
这屋里潮闷的空气，
滋润我的鼻窦，
滋润我魂府的中原地带，
是宿愁。
像你曾经贴近枝叶，
聆听玫瑰的呼吸，
请贴近我的发梢，
聆听大脑皮层的余思，
是梦迷。
我的情如湖，
你是湖的两条支流；
一条将欢笑流进，
一条将悲泪流出。
我的情湖水量依然，
水质却变个不休，
澄澈暖和，
病菌清除；
你的唇吻印在我额头，
是灵符。
28 光明的崇尚者
你,
光明的崇尚者哟,
你站立在西山之巅,
用你农人的肩头,
扛起将落的太阳；
夕晖把你塑成
以古铜色的时空为背景的
古铜色的雕像。
你的肩头开始承压，
开始肿痛，
开始糜烂；
然而你，
勇敢而坚强的
光明的崇尚者哟，
你站立的姿势
丝毫未变。
终于，
被激怒的太阳，
当阻力不再，
以加速的惯性，
划着抛物线
急剧地
沉没，消失……
你，
勇敢而坚强的
光明的崇尚者哟，
如今只剩下
一副骨架；
可你站立的姿势，
依然没有变化。
夜色
是一件累赘的睡袍，
它枉然
把你崇尚光明的心考验；
你的灵魂
早已随着太阳而去，
与神圣的光明
永远作伴。
因为，光明——
是你始终不渝的信念。
29 劝酒歌
百无聊赖之时，凡尘什么喧嚣都不能激动的人儿哟，
今夜在你的桌前，请放好那只寂寞的蒙着灰尘的酒盏。
“干杯吧，干杯吧！”用豪爽的口吻反复地催促，
仰脖子一口喝干，亮亮空杯笑笑，又斟得满满。
什么烦恼，什么忧愁，把所有的苦衷娓娓道来吧，
多少次的血汗化成泪水，多少次世人无情的嘲讽；
倾诉吧，单枪匹马的人儿哟，寻觅吧，知音哟，
多少次无助的呼唤，多少次风雨自知，孤军奋战！
光阴流逝如闪电，而青春流逝得更快，
染黑的白发又怎能把岁月的色彩遮掩？
何处响起阵阵鞭炮声，噼噼啪啪——年关哟，
郊区的孩子唱起古老的歌谣，令人不禁热泪涟涟。
“红萝卜，丝丝甜，看到看到要过年，
娃儿哟想要吃，老的哟没得钱！”
唱吧，古老的歌谣哟，缅怀吧，无忧无虑的童年哟，
无望的追求哟，比梦幻更遥远的理想哟，
就算明日是生命限期，甚或就是世界末日，
今天也要勇敢地挺进，把掘墓的工作留给自然。
既然百无聊赖，凡尘什么喧嚣都不能激动的人儿哟，
今夜在你的桌前，请放好那只寂寞的蒙着灰尘的酒盏。
“干杯吧，干杯吧！”用豪爽的口吻反复地催促，
仰脖子一口喝干，亮亮空杯笑笑，又斟得满满，
就这样自斟自饮，自娱自乐，不要停，不要断！
30 自由和光明
上帝呀，
如果生活中没有自由，
你赐给我一双手脚，
又有什么意义？
专制和礼教的束缚，
是无形而实在的桎梏，
我岂不等同于残废？
上帝呀，
如果生活中没有光明，
你赐给我两只眼睛，
又有什么意义？
黑暗是厚厚一堵墙，
将我死死地包围，
我与瞎子又有何异？
哦，不，上帝呀，
你赐给我眼睛，
让我去寻觅光明;
你赐给我手脚，
让我去创造自由。
让光明和自由，
长伴——人间，
永在——地球！
31 安琪儿之歌
我愿是一个圣洁的安琪儿，
披着羽翅在天地间翱翔。
蜻蜓掠水波纹迅速消散;
不露痕迹是我自在的影踪。
我愿奏响爱与欢乐的主旋律，
长风把带着指温的音符飘送;
在那孤寂而冷清的遥夜里，
为你祛除往日悲哀的幻梦。
我用缪斯的语言向你祝福，
向你寄去我衷心的问候。
“生活就是一首歌，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歌手。
“歌词的风格不会一味豪放，
它的色彩也不全是一片明朗;
它有时也婉约低沉，
有时也晦涩而迷惘。
“让我们给每首歌词，
都谱上轻快的曲调;
在幻化万端的交响中，
不变的主题是永恒的笑。”
安琪儿作完这一番宣言，
拍打着羽翅继续翱翔;
却把一张柔和的情网，
罩在每个人的心上。
32 丘比特的感悟
曾经有一个女孩，
爱上一位未成名的诗人；
那诗人常用的词儿，
就是“我想象”、“我梦见”。
当诗人贫病交加，奄奄一息，
只有那个女孩守在他身边。
诗人默默地向女孩注视良久，
他那喜欢憧憬的眼神已然黯淡。
“为什么你不背弃我？
为什么你就没有一句怨言？
我曾经想象和梦见的一切，
就要随我一起烟消云散！”
女孩哽咽着，蓦地她抬起头，
她的目光透出十足的执着。
“我就爱你凝视远方时的眼神，
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凄美。
想象和梦见是你的口头禅，
它已带给我它所指向的未来。”
爱情就是这样不可理喻，
爱与被爱都没有什么定律。
关怀备至得到的也许只是感激，
才高八斗得到的也许只是崇拜，
腰缠万贯得到的也许只是羡慕，
这些都不是爱！
爱情就是一种异乎寻常的感觉，
无论它是虚是实，是好是坏;
为爱而流泪，为爱而心碎，
但决不可以对爱说——后悔！
33 乳业报办刊寄语
这是用母亲的乳汁写成的文字，
每一笔每一划都恁么滋润;
请你用眼睛来痛快地吸吮吧，
收获那一份属于母亲的爱心。
当你目击像乳般甜蜜而温柔的文字，
心中泛起像乳般甜蜜而温柔的情感;
请给我们辛勤的播种以土壤吧，
让我们共同培育这片肥沃的艺苑。
34 她的目光是咆哮的大海
她的目光是咆哮的大海，
我爱情的小船在海面摇摆;
海里处处都有暗礁埋伏，
无数风浪挑衅般将我等待。
我好不容易将船划到海心，
却被它的狂潮卷回堤岸;
可我并未因此一蹶不振，
暂停以修复受伤的小船。
我再度发起冲锋，
小船儿颠簸海中;
出生入死我无怨无悔，
终于我赢得她的爱情，
她目光的大海从此浪静风平！
35 ku
天不窟，田园窟;
天不枯，禾苗枯;
天不哭，农民哭。
36 寻梦
昨夜连绵阴雨，
将我的美梦滴碎;
然而拼凑起来，
它还是那么完美。
我梦见我变成蜜蜂，
在你的花心温存;
春色从你脸上褪尽，
我依然不减殷勤。
当落日高靠西山，
夕晖渗入你绺绺秀发;
我抽丝丝晚霞的斜曛，
为你纺一片光的轻纱。
为何你眼里噙着泪，
你的眉结恁拧不开？
泪在你的眼眶打旋，
眷恋着修睫不肯下来。
我绝不会像眼泪那样，
纠缠着让你久久苦恼;
只要能让你远离烦忧，
我愿在地下瞻仰你的笑。
我愿渗入泥土深处，
滋润地核孕育希望！
一场骤雨将我惊醒，
我的思想为何迷茫？
竹席上犹留梦的遗迹，
梦的气息依然缭绕;
我怀着那无限憧憬，
痴痴地把梦寻找，
寻找……
37 哭吧
万物需要阳光——
哦，万物也需要雨水;
人生需要笑容——
哦，人生也需要眼泪。
哭吧，哭吧，哭吧，
让眼泪滋润你今夜的焦渴;
你，失意的男儿哟，哭吧，
你明朝的笑容将何其光洁！
38 致饱受挫折的朋友
哦，朋友，为什么，
那自信和乐观的光芒
从你脸上完全消逝？
那比晨晖更清新的光芒，
（哦，神圣的光芒哟！）
在那些阴郁的日子里，
以它特有的激活因子，
把你那张倦怠而病态的脸，
装饰得奇迹般的可爱，
年轻而美丽。
可如今，大片大片的乌云，
愈来愈浓地在你脸上聚集;
你那曾邈视一切的双眸，
不再焕发炙人的神采，
变成两个可怕的冰窟，
沁出使人窒息的沼气;
你那昔日高扬的眉毛，
仿佛马鞭挥舞催人奋进，
目前却一缕一缕耷拉着，
如淋漓的鸟翼湿重难飞;
还有你那坚毅的鼻梁，
总以岿然不动向狂风迎击，
此刻它塌陷得那么厉害，
像被抽去钢筋的大厦，
似乎马上就要垮成一堆泥，
成为草草垒成的坟墓，
将你那张颓废的脸颊掩埋。
哦，朋友，不要这样委靡！
朋友，我明白你饱受挫折，
你说你感到心力交瘁，
觉得真的好累，好累。
哦，朋友，你不住嗟叹，
石头已令刃断为钝器，
可只要换个角度试试，
刀口也会被重磨锋利；
长江经历无数阻障，
终于回归大海的怀抱，
正是曲折为它带来生机！
哦，朋友，振作起来吧，
让乌云从你脸上散尽，
让你再次成为
自信和乐观的斗士！
让那比晨晖更清新的光芒，
（哦，神圣的光芒哟！）
永久地装饰你的脸，
让你永久可爱，
永久年轻而美丽！
39 启明星
启明星是一把万能钥匙，
能把所有人的梦扉打开。
可是，爸爸，为什么，
你在日上三竿时仍不醒来？
哦，爸爸，我知道，
你需要好好地安息;
勤俭一生，
却无缘登上幸福的奖台！
40 香.哈吉.卡马尔
激烈而残酷的战斗哟，
当我在贾吉贾亚被敌将斩首，
我的尸体犹紧紧伏在坐鞍上，
我的宝刀依然牢牢握在手。
（腥风血雨混着黄沙茫茫。）
马儿哟，我忠实的马儿哟，
再快些，把我的尸体
驮回我那亲爱的家乡！
去年敌国恃强侵略我国，
白发苍苍的母亲哟，
儿千里迢迢奔赴战场。
如今儿已为祖国断头，
儿的尸体信守当年的承诺，
回到母亲的身旁。
从儿冰凉的手上，
取下宝刀好好保管;
趁暮蔼浓浓，母亲哟，
将儿葬在屋后的山冈。
儿的荣誉会庇佑你的晚年，
母亲哟，请不要悲伤；
马儿哟，我忠实的马儿哟，
从此远离喧嚣的战场，
悠闲地蹓跶于亲爱的家乡。
可要是敌国再次侵略我国，
烽火一度照亮空虚的边疆，
母亲，把宝刀取出还放儿手上。
儿在心里喊一声：“母亲，珍重！”
儿留在战场的脸哟，泪眼汪汪。
同胞们，为祖国的自由奋起战斗！
相信吧，胜利属于正义的一方！
（腥风血雨混着黄沙茫茫。）
马儿哟，我忠实的马儿哟，
再快些，把我的尸体
驮回到久违的战场！
41 伞
我记得，我怎么忘得掉？
那个黄昏，空中飘着乌云。
乌云的帷幕在铺展，要下雨了；
雨下着，我浑身顿时湿淋淋。
你来了，风掀起你的纱裙；
你打着伞，却用它遮住我的身。
你浑身顿时湿淋淋——你打着伞；
你总是离我远远的，又紧紧相跟。
“妹子，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谁关心你了？我只不过打歪伞。”
“那你就赶快把伞打正啊！”
“你——谁跟你嬉皮笑脸!”
姑娘,别装了，你分明关心我；
既然这样，就让我们肩挨着肩。
何苦呢？看我们浑身都湿淋淋——
肩挨着肩，让急促的呼吸把脸颊烘干。
我记得，我怎么忘得掉？
那个黄昏，雨水变得那么美好。
我们的爱情只有开始，没有结束；
那个黄昏，我永远忘不掉！
42 拣垃圾的老婆婆
那个拣垃圾的老婆婆哟，
你背驼得头几乎蹭着地，
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无奈，
你就这样捡着垃圾，
风雨——不断。
你拣吧，拣吧，
由文明生成的垃圾，
何时——是完？
43 一个字
我脉脉地凝视着你
含情欲语 只一个字
我的舌头和腭部
开始作说出这个字
所须配合的机动
恋人哟 你听是哪个字
无声地 我只吐出
一股鲜红的气息
在余寒的空中
幻化成雾的濡笔
你可凭恋人敏锐的直觉
察清每个笔划的走势
你可断定并大胆回复
我所欲说出的那个字
44 影
我用含着报复的目光，
狠狠地注视着你身后的影。
我胜利似地自嘲道：
“斗不过你，就捉弄你的影。”
我一把向你的影抓去，
你的影倏地翻到我手上;
我所抓到的只是一把尘土，
你的影把我手压成骨伤。
我慌地一脚向你的影踏去，
偏偏此际日月的位置移动;
待我定神细细一看，唉呀——
原来我竟把自己的影正中！
你胜利地狂笑而去，
你的脚印践踩着我的心跳;
我呆立原地顾影自怜;
时间的刹车似乎老坏掉？
45 怀抱
在市区喧嚣的大街上，
我顾影自怜，徘徊不定。
哦，多么想望一个怀抱，
温馨而亲切，像爱人的一样。
唉——几回误把螃蟹的钳子，
当作怀抱的形状！
恍惚间，你含笑站在我面前;
（温馨而亲切的怀抱哟！）
你张开双臂，可是把我相迎？
狂喜加快拍击我的心跳;
我向你奔去，步履无比轻盈。
为何，你的笑容突然黯淡，
乌云神秘地爬上你的脸？
为何，你的两臂倏地放下，
怀抱的形状顿改，不再复原？
我的忧郁渐渐膨胀;
我急切地寻觅着一个怀抱，
温馨而亲切，像爱人的一样。
唉——又一回误把螃蟹的钳子，
当作怀抱的形状！
46 吻
你把你深深的吻
印在我苍白的面颊上
我这张从未被吻过的脸
顿时滚滚发烫
可你的热吻
并未给我这颗
孤寂而荒凉的心
带来丝毫慰藉
只因为 我明白
印在我脸上的
只是你的口红
而非你芳唇的颜色
47 深夜醉归
我一个人醉归
在寒冬的深夜
无论霓虹灯是红是黄还是绿
我的影子始终是黑色的
我的思想悬浮在
浩渺而虚无的忧郁中
它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
如大气一般充塞太空
我是忧郁永远的债权人
我再也挪不动半步
我的影子抱着我的脚
徐徐睡去
48 正视坎坷
朋友，如果你胸怀大志，
却为一些琐事所烦恼，
请不要一味悲观叹息，
让你的心绪越来越糟。
不必为你已经厌世，
就在你脸上泛滥冷嘲，
让你这个多情的人儿，
也只能发出无奈的苦笑。
没有碰撞哪来的浪花？
多少失落促成珍贵的寻找。
攀登高峰勇敢把头抬，
正视坎坷方可避免跌倒！
49 星
你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夜夜牵引着我的眼睛。
对其它星星我视而不见，
我只向你挥霍热烈的爱情。
可你的光线千丝万缕如此分散，
莫非你看不出我对你用情最专？
既然我不能生翅飞到天上，
就请你变作陨石落向人间。
50 纪念册
你把你的纪念册递给我，
要我在上面签名并留下一句话。
扉页上赫然写着：“我爱你！”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那个他。
每次翻开纪念册，
你脉脉长看这扉页。
偶尔翻到我这页，
我的名字变得活跃;
可瞬间你合拢纪念册，
我的名字惨遭压挤。
但如果他把你抛弃，
你的脸上满是泪痕;
请往后翻到我这页，
我的名字会给你温馨。
像一束阳光从纸上射出，
掠去你心中的阴影;
你将发现有个人
对你一直那么痴情！
51 谑月亮
太阳不忍人间一片黑暗
不计利息 不要补偿
把燃烧自己而得的光明
供应给投机取巧的月亮
那月亮常常抄袭
并以自己的名义发表阳光
向人类邀功请赏
直到天文学家揭开真相
可怜的月亮窘得脸色苍白
却依然夜夜干着无耻勾当
52 风筝
在长空中飞行的风筝哟，
当宜人的春风轻轻地吹，
一群解脱棉袄束缚的小孩，
牵着线在敞阔的草坪上来回，
母亲守望一旁，欣然于怀。
我暗恋中的姑娘哟，
你也牵着线放着风筝，
你手中的线啊，
它牵着我的心;
纵然我离你越来越远，
我的心始终连着你的指温。
然而，命运的捉弄哟，
把线儿生生地截断！
我在空中摇摇欲坠;
恋人哟，我是多么不甘！
就算你有美人蛇的毒眼，
我也求你不吝向我一看;
从你明眸中射出的
是我不愿防御的糖衣炮弹。
唉——我在空中摇摇欲坠，
就要掉下万丈深渊。
但闻你一声浅浅的叹息，
我就会在地狱的边缘，
把天国的福音听见！
可你恨恨地把线头一掷，
义无反顾匆匆离开。
剩下我孤苦无助地呻吟；
背景是那片敞阔的草坪，
和一群天真活泼的小孩。
嗳呦——我恹恹欲睡；
迷迷糊糊中，只听母亲唱：
“又是一年三月三，
风筝飞满天。……”
53 乡爱
我爱我的家乡，
它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它曾经是我的摇篮，
将来也必是我的坟场。
我的乡爱跳动在每一个脉搏内，
出入于每一次深沉的呼吸中;
在影响表情肌收缩的因素里，
我的乡爱要占绝对的比重。
我爱那灶房上炊烟袅袅，
从炉桥下腾起蒙蒙柴灰;
我爱那两头大蠢猪相拱抢食，
却不知谁先长肥谁先挨宰;
我爱那鸡们在坡上悠然扒啄，
山地里拽犁的老牛气喘咻咻，
蝴蝶绕田园自由自在地飞；
我爱那竹林院落，溪泉家舍，
阵阵蛙鸣唱晚安，伴我入睡。
啊，故乡，故乡哟，
你恁牵引着我的魂灵;
你的儿子，我，风尘仆仆归来，
为看你一眼，怀着无比虔诚。
乡亲们哟，我的乡爱
要用游子的心感应;
我的乡爱不是泣诉，
也不是婉转的歌声。
我的乡爱跳动在每一个脉搏内，
出入于每一次深沉的呼吸中;
在影响表情肌收缩的因素里，
我的乡爱要占绝对的比重！
54 诗剧.逃兵
改编自莱蒙托夫同名诗
第一幕
（野战场，夜雾濛濛，枪声时作。远远落在队伍后面的加仑，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猛然，他一把抛下刀枪。）
加 仑 天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唇干舌燥，浑身乏力。
父亲和两个哥哥已然牺牲;
在我周围，处处血尸横地。
幕外音 为你的父亲和哥哥报仇雪恨，
快振作起来呀，加仑！
加 仑 这是从哪里来的声音？
沙场浑似一座热闹的坟。
死——别让我死呀，我还年轻;
上帝，保佑我远离残酷的战争。
我有母亲，她已是老态龙钟;
还有妻子，这个善良的女性，
一定又跪在神像旁，求我太平。
幕外音 加仑，别忘你肩负着沙皇的使命。
“为自由献身！”牢记这神圣的呼声。
加 仑 拾起刀枪，重新振作？
不为父亲和哥哥报仇雪恨，罪过？
天哪——不，这不是我的错，
我心力交瘁，禁不住战争的折磨。
何况，父亲和哥哥战死沙场，
母亲和妻嫂都是女流之辈，
没有一个男人撑着，
她们往后的日子……
父亲和哥哥哟，原谅我，
我逃避战争，并非贪生怕死！
幕外音 加仑，你别为逃跑找借口，
你为父亲和两个哥哥收尸没有？
兄弟们，快追赶这个逃兵；
让我们的英魂缠住他，永不放手！
加 仑 夜雾笼罩着沙场，阴森可怖，
像给英魂们披上惨灰色的丧服。
可怜我拼命逃跑不敢稍息，
胜过苍鹰追逐下的野兔。
唉——我有何面目去见母亲和妻子，
还是暂去投靠朋友塞林姆。
第二幕
（加仑朋友塞林姆家里，微弱的灯光似乎马上就会熄灭。主人卧病在床，形容枯槁。）
塞林姆 难得一见的客人哟，你是谁？
是谁，肯屈驾到我——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兵家来？
加 仑 塞林姆，是我，你的朋友加仑。
几年不见，你咋病得这么沉？
塞林姆 加仑，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战争——莫非，战争已经胜利？
加 仑 胜利？胜利——
朋友，你叫我怎么回答你呢？
我们在峡谷中厮杀了两天，
父亲战死，两个哥哥也阵亡。
只余我一人从荒原逃生，
唇干舌燥，无食充饥肠。
循着豺狼留下的踪迹，
擦着锋利的荆棘树丛，
我孤苦伶仃地逃回家乡。
老朋友，我们已经彻底完蛋，
我们毫无获胜的希望！
收留我吧，好朋友，
让我伺候在你身旁。
塞林姆 加仑，你应该知道，
为这场战争，我付出了我的健康，
现在，又添上我的生命。
就为听到胜利的喜讯，
我含着最后一口气守盼黎明。
谁知道，在战争的关键时刻，
我最信任的朋友要做逃兵！
加仑哪，就算上帝亲闻你的苦衷，
他也绝不会大发慈悲;
你这个可耻的懦夫，
即便钻到阴间也会遭鬼唾弃。
只恨如今我动弹不得，
就罚你马上离开，
迈出对你不表欢迎的门槛，
永不再来！
第三幕
（加仑黯然步向自己的小屋;往事似掠过眼前的幻梦。）
加 仑 妻子哟，快快举起
你那双娇嫩的臂膀，
你出征的丈夫就在家门外，
已感受到你拥抱亲吻的热烫。
你情意绵绵的抚慰，
将在我体内重新注满活力，
一扫我如今的颓唐。
听——不就是我魂牵梦萦的爱妻，
在屋里把那首老歌吟唱？
妻 子 月儿浮游，宁静安详;
年轻战士，走上沙场。
神枪手把子弹压上枪膛，
痴情的姑娘轻声吟唱：
心上的人儿哟，你的姑娘
跪在神像旁，为你祈祷，
她祝你载誉归来，
但绝不可临阵脱逃，
山盟海誓不求你句句做到，
但愿你骁勇善战百折不挠，
她不堪耳闻你为自由献身，
更不容你手沾鲜血变节逍遥！
月儿浮游，宁静安详;
年轻战士，走上沙场。
加 仑 一样的歌，不同的味，
我真是又急又愧！
爱妻的拥抱不再温馨，
我征夫的眼里浑是酸泪。
母亲的家就在对门，
她是我唯一的救护神。
……
母亲哟，快开门，
我是个苦命的飘零人，
我是你的小儿子加仑。
穿过生死一瞬的弹雨枪林，
我好不容易回到你身边，
只为侍奉你的晚年。
母 亲 就你一个人？
加 仑 就我一个人。
母 亲 你父亲和哥哥们呢？
加 仑 都已为自由献身！
母 亲 你父亲和哥哥们血染疆场，
你却不为他们报仇雪恨，
甚至不为他们收尸，
就自顾逃回家门，
你大丈夫的气概何存？
你给我滚远！
我决不让一个懦夫，
来玷污我的晚年！
幕外音 加仑彷徨于熟悉的庭院，
形影相吊真是凄惨。
他抬头望望故乡的夜空，
滚滚乌云正在聚敛。
绝望的他猛地拔出佩刀，
长啸一声竟自腰斩。
这具为人们所不齿的尸体，
只引来一群嗡嗡的蚊蝇，
把从伤口流出的脓血叮食，
算是为他超度亡灵。
逃兵的孤魂总是惊恐不安，
远远避开正义的目光。
他每天深夜总会敲击窗棂，
并恳求让他进房;
但一听那首激昂的老歌，
他就会立刻抱头鼠窜，
一似他从弹雨枪林中逃亡。
55 乖妞
啊，乖妞，我的夜莺，
你何时飞到我身边来？
啊，乖妞，我的夜莺，
你可是早已把我忘怀？
夜的行程如此慢而长，
乖妞哟，我多么寂寞！
啊，乖妞，我的夜莺，
让你优美的歌声飘堕！
啊，乖妞，我的夜莺，
快飞来献上你的香吻！
让欲火在我唇边蔓延，
将压抑的理智化灰烬！
56 别说这一次还不是永别
别说这一次还不是永别，爸爸；
别说这一次别后，还会再相聚。
人生无常，死神的足迹处处相随，
不定何时就要将人的魂魄摄取。
你说你活着而没有任何理由，
就像一个假说的存在毫无依据;
找不到依据假说难以成为真理，
找不到理由你实在活不下去。
你说你最向往的地方就是坟场，
你走进它，就像饿夫走进食堂，
像满身污垢的人走进浴室，
像天涯游子走近日思夜想的故乡。
哦，别说这一次还不是永别，爸爸；
别说这一次别后，还会再相聚。
人生无常，死神的足迹处处相随;
唉——但愿下界的天空永无苦雨！
57 巴旦杏手杖
阿帕.阿毛把巴旦杏的手杖
插在塞贝多的干燥沙漠中，
叮嘱他最年轻的弟子小约哈尼：
“你务必天天浇水，直到这棵树
结果为止，决不可一日放松。”
小约哈尼恪遵师命，
三年来浇水不懈。
终于，巴旦杏手杖
开始生根、发芽，
并长叶、开花、结果。
小约哈尼摘下给众师兄尝，
他说：“这世上没有什么
难以改造的不毛之处，
只要付出劳动，付出心血，
定能培育出征服沙漠之树！”
58 下班之后
下班之后，打开宿舍门，
进入潮湿而阴暗的房间，
我默默地坐在床沿上，
任我的思绪悠悠回到从前。
紧傍墙后的菜地飘着粪臭，
我闻来忽觉如此新鲜——
缠缠绵绵的往事哟，
我这怀旧的人儿，
总爱时不时重温，
引起细腻的伤感；
正如热过的饭菜更可口，
却令人难以下咽。
母亲哟，不知你现在怎么样？
通信里的“好”字，
总带着太多善意的欺骗。
窗外那条小水沟潺潺而流，
漩涡划着一圈一圈的圆——
逝水哟，久久地，久久地，
终不能归返它的本源。
雾霭淡淡地隐衬着远山的轮廓，
几处农家的屋顶腾起袅袅炊烟——
灵魂哟，想家的游子，思亲的游子，
在黄昏，发出深深的怨叹！
59 母亲颂
①
母亲哟，亲爱的妈妈哟，
我那朴实、善良而病弱的母亲哟，
我那勤劳、细致而耐性的母亲哟，
我那郁郁寡欢却从不人前流泪的母亲哟，
哦，母亲，你这使诗人们才藻富赡、
为歌者一而再而三传唱不衰的称呼哟，
你这使异乡游子和牢狱中的囚徒
在睡梦中喃喃自语的称呼哟，
你这使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士兵
直到最后一刻犹念念不忘的称呼哟，
母亲哟，你这光荣而神圣的称呼哟，
儿忍不住要为你谱一曲赞歌哟。
②
我记得，那次在地里采摘，
阳光渐似红椒般火辣，
你见我脸上汗如雨下，
怕我中暑，催我回家。
我回道没事顶得住啊，
你怪我怎么不听话呢，
目光中有怜，有怨，
有无奈，有自责。
哦，母亲的目光哟，
是人类情感的合成纤维；
我从母亲的目光中，
惊异地感受到爱的法力！
③
哦，母亲哟，亲爱的妈妈哟，
让我回敬你以同样的爱！
让我长跪于地，仰望着你，
向你恳挚地一拜、二拜、三拜！
听，母亲在向我说话，
她的话儿中饱含着爱，
爱的气息从她唇边弥散，
温馨的氛围处处充塞！
母亲哟，谁说你的话儿唠叨？
你所重复的都是爱呀，
爱——岂会嫌多！
④
母亲哟，亲爱的妈妈哟，
你被压在华山下受苦，
儿却没有劈华山的雷斧。
儿也没有显微镜，
明察你灵魂的丝毫，
把你的烦恼都及时排除。
儿只能衷心地祝福你
这个虔诚的基督教信徒，
能实在地受到耶稣
超乎人力的恩惠庇护。
母亲哟，亲爱的妈妈哟，
若真主不忍让好人一生受难，
那么你所累积的爱的储蓄，
足以供你颐养天年！
60 “新千年.新重庆”献辞
①
在这个千年一回的世纪之初，重庆哟，
我要为你唱支赞美和祝福的歌儿。
和着天体运行、日月如梭的旋律，
和着大气流转、节令循环的旋律，
和着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旋律，
和着水波粼粼、漪沦晃漾的旋律，
和着鸟啭虫吟、此呼彼应的旋律，
和着烟花烂漫、礼炮轰鸣的旋律，
和着琴韵悠扬、翩翩起舞的旋律，
和着热烈鼓掌、激情欢颂的旋律，
重庆哟，在这个千年一回的世纪之初，
我要为你唱支赞美和祝福的歌儿。
②
哦，重庆哟，美丽的会垣，
山城、雾都，是你与生俱来的额痣。
尽管刚刚直辖不久，你已经成熟；
告别蹒跚的学步，塑造独立的英姿。
尽管改革开放以来，你饱经忧患，
你以惊人的毅力，克服重重困难，
不吝血汗，顽强拼搏，迅猛发展；
尽管一路风急浪高,礁多滩险，
你这个时代的弄潮儿啊，
开足马力，因势利导，勇往直前。
重庆哟，在这个千年一回的世纪之初，
我要为你唱支赞美和祝福的歌儿。
③
哦，重庆哟，你要像庖丁解牛般剖析地球，
让蕴藏着的资源都历历映入你的眼睛；
你要以博大的胸襟吸纳万物生长的精华，
让你每次辛勤耕耘都得到丰厚的回赠；
你要精确理解大自然的密语和启示，
将它亘古永恒的奥秘神会心领。
在这个千年一回的世纪之初，重庆哟，
我要为你唱支赞美和祝福的歌儿。
④
哦，重庆哟，你要以超凡的胆识，
为西部开发树立积极的榜样！
让半球在你手中扣合，
世界一体化的哨声铿锵吹响；
让人类自文明以来的所有奇迹，
都栩栩地再现于你掌上；
让你追求无限自由的灵魂，
穿越茫茫梦想的边域，
捕捉神话和传说中的风光。
重庆哟，你在希望中诞生，
你又孕育着新的希望！
在这个千年一回的世纪之初，重庆哟，
我要为你唱支赞美和祝福的歌儿。
⑤
哦，重庆哟，难忘今宵，
你这个大家庭的所有成员，
毕聚一堂，举杯同庆。
计划 总结，
回味 分享。
让我们高高地举杯相碰，
让我们以酒杯的透明握手，
共创重庆明日的辉煌！
⑥
哦，重庆哟，在这个千年一回的世纪之初，
我要为你唱支赞美和祝福的歌儿，
让优美而响亮的旋律的波涛，
为你而翻滚，为你而激荡。
把你的过去、现在和将来联结在一起歌唱，
把你的成败和荣辱联结在一起歌唱，
把你面临的机遇和挑战联结在一起歌唱——
同志们哟，不管你来自什么经度和纬度，
不论职务高低，也不分男女老少，
请跟我一起放怀歌唱！
在这个千年一回的世纪之初，重庆哟，
我要把你歌唱，
歌唱，歌唱……
61 音乐颂
哦，永恒的音乐哟，
高尚而神圣的琴曲哟，
无影无踪地在大街小巷浮游；
翻山越岭，飘洋过海，
只传其声，已是魅力十足。
像清泉滋润渴裂的唇舌，
像佳肴向饥饿的胃肠灌输，
像按摩师的妙手抚摸倦痛的心口，
像柔情的话语安慰烦躁的孤独。
仿佛磁石从铁屑上缓缓拂过，
杂乱无章的思想全被吸去；
陶醉于优美的音乐中，
如痴如醉的头脑空而不虚。
哦，入迷而自失的缪斯哟，
醇厚的琴声揭开我尘封的耳膜，
若春风弥散，阳光辐射，
暖意沁透我冰固的灵府；
宛如爱人的呼吸，
让我的心跳恢复，
再次响应生命的召唤，
将未了的因缘继续。
62 落叶
愤怒的西风正猛，
满街的纸屑
吓得尽往墙角藏。
片片枯黄的落叶
在风中摇摆，
堕地清凉。
落叶的遗言多么慷慨：
“我正回归自然的怀抱；
我曾绿过，
死又何妨！”
63 眼神
哦，你那幽深而充满灵性的眼神哟，
我领略到它无穷的奥妙；
像夜空中那变幻不定的星星，
把宇宙和命运的秘诀默默宣告。
当成功的喜悦使我激动而兴奋，
你的眼神以理智的冷静、
有如山风给正午发出雨兆的警报：
“理想的巅峰犹在更高处；
如今踏在你脚底的所谓山顶，
只不过是相连另一座的山脚。”
当我遭受重重打击，一蹶不振，
你的眼神释放出丰富的热能，
以融雪的春光把我开导：
“通往理想巅峰的道路自然艰险；
然而越是罕至的地方，
就越有许多奇异的景象，
你将会欣慰地发出探索者的笑。”
我终于明白，
为什么在我人生的冬夏，
我不曾有过世态炎凉的感觉；
原来，哦，原来，
你那幽深而充满灵性的眼神哟，
就是天下最精巧的空调！
64 明天
明天，明天，明天远吗？
哦，明天，明天，明天不远。
今天和明天，
不就隔着一个夜晚？
走完这一个夜晚的路程吧，
满怀着坚定不移的信念；
交通工具是马、车、船或双脚，
也可以是梦——匀速地，
刚好一个夜晚的时间。
65 梦里的天空没有乌云
我目送你
在与我依依惜别后，
缓缓登上山路；
石梯在你脚下排成音阶，
响应你脚步的力度，
踏出抑扬顿挫的乐曲。
嫣然地
你回眸一笑，
在我眼里形成定格的风景；
塑胶
装框
悬挂于我表象的大厅。
我的燕子哟，
飞入我的梦里吧！
我梦里的天空永远没有乌云。
我的梦呓不求押韵，
也不讲究平仄对仗，
只愿自由表达我痴爱你的心。
66 这个春节我不回家
从安装在人民广场的特制巨蛇，
从车站码头熙熙攘攘的返乡客，
从五彩缤纷闪烁不定的霓虹灯，
从一年一度歌舞升平的联欢晚会，
当夜半，从无数个窗口射出的礼花，
尖啸着直冲云霄，嘣嘣爆裂——
我确信，我已收到新春的消息。
这个春节我不回家，
同在异乡的游子哟，
不要难过，不要叹息。
要像时间本身一样，
自然而平静地过渡——
尽管是一个世纪、
甚或一个千年的距离，
钟表却并没有跨越；
我们的心跳也应该
合乎它向来的节拍。
67 雨
狂风的扫地快速而干净，
暴雨的洒水多余而过度;
风的扫地在雨的洒水之前，
恼人的夜晚我在潮州客宿。
雨水穿透墙根破门而入，
将我的卧室涝成内陆湖。
木床摇身变为水上城市——
我何幸于威尼斯一旅？
68 千年之交祭父亲
①
新千年的钟声响起来了！
当除夕和元日衔接的零时，
一声永乐大钟夜半撞响；
亲爱的爸爸哟，
我忽然觉得 我们
已经分别了整整一个千年。
亲情在这个特殊的刻度，
截断时间的连续性，
当我两只脚分别踏在
新旧千年的始末瞬间，
用我的一个叠踵
来步这本来零距离的两点，
我却量出一个千年的时段！
②
爸爸，你知道吗？
在这个缠绵悱恻的时刻，
我一个人沿郊村的河沟，
踏着茂密的水草踽踽而行。
你的音容笑貌，一次次
在我灵魂的空间浮现，
使我周遭的氛围，
充盈着温馨和安宁。
③
蓦然，我的鼻子
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亲爱的爸爸哟，
我想象你 万念俱灰地
向熟悉的乡土无语诀绝。
（依依难舍呀！）
你虔诚地跪在神像旁，
献上最后的祈祷与敬意。
可是，终于，
你举起那个无辜的药瓶——
蚕儿在作它命定的坟茔；
从此阴阳相隔，咫尺千里！
④
亲爱的爸爸哟，
你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恁地让人担忧哇！）
你的脸色比药店里的陈皮
都 还要 枯黄。
妈妈守护在你的床边，
（她是这么憔悴不堪！）
她怕她一闭上眼睛，
她所终生依靠的人儿，
就会消失得无踪无影。
⑤
直到第二天中午，爸爸哟，
你才醒来，已是回光返照。
你翕动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只好用眼神传达你的思想；
又怕眼神传达得不够准确，
只急得你的双眸里，
一下子冒出血丝道道。
妈妈紧紧地握着你的手，
感受你弥留的心跳。
⑥
爸爸哟，你情知生还无望，
你的内脏如火燎一般，
连你心跳的声音也发烫。
妈妈眼睁睁地看着你，
她看着你脖子一侧棱，
她只有狠狠地攥住你的手，
欲和死神争夺自己的亲人——
尽管明晓不过是一场徒劳，
也不由得使出浑身的力量！
（哦，神秘的心跳哟，
它的旋律极为单调；
可它的休止，
却牵引着多少心跳！）
爸爸哟，你——
不要走得那么匆忙；
你回回头，看看我，
你的爱 将是我
一生享用不尽的宝藏！
⑦
哦，还记得吗？爸爸，
你常常教育我的一句话：
“这世上只有抬不高的脚，
没有迈不过的门槛！”
当我遭逢重重挫折，
艰苦的奋斗每每归于失败，
你的诲导是我唯一的慰藉，
勉励我走出碌碌无为的阴暗。
⑧
哦，爸爸，当你仰卧在
蚕房那张靠墙的椅上时，
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人 在意识到自己
就要失去知觉的时候，
总应该想得很多，很多……
记忆力在这时
也应该无所阻拦；
想起那些美好的往事，
（唉——消魂哟！）
人 又顿然觉得
这个世界还值得眷念。
⑨
爸爸，你知道吗？
我一个人沿郊村的河沟，
踏着茂密的水草踽踽而行。
想起你墓头的草
或许也是如此茂密，
想起那双曾抱过我的手，
竟为罪恶的蛆虫所啮食，
想起……（唉！）泪水
就簌簌地往下流个不停。
⑩
哦，亲爱的爸爸哟，
在这个千年之交的时刻，
你生前所挚爱的儿 我
只能为你奉上
这首拙劣的诗歌。
但愿阎王读到它之后，
感念你在人间的德行，
让你未享的福分，
在新的时空里延续，
不为阴阳而隔阂！
69 烈日炎炎的下午
烈日炎炎的下午,
一位年轻而英俊的骑手，
跨着他喜欢的枣红马，
穿过他熟悉的街道。
他看见那卖报的失学少年，
抱着一大摞沉重的报纸，
汗水不及挥洒就已蒸发干净；
少年时而像赶班机般飞奔大喊，
时而默默地踱着步，慢腾腾。
他看见擦鞋的大嫂蹲在矮凳上，
供顾客坐的高竹椅放在前面；
睁着睡眠不足而困惑的眼睛，
大嫂时而瞪着空竹椅怔怔出神，
时而望向匆匆过客，含着渴盼。
然而这位年轻而英俊的骑手，
在这个烈日炎炎的下午，
只是跨着他喜欢的枣红马，
视而不见地穿过他熟悉的街道。
70 你的悲欢
你的悲欢，
支配着我的表情肌；
你一滴泪，
把我整片天空淋湿；
你一个笑容，
让我四季花开，
永不凋谢。
71 与命运抗争的人儿
哦，那与命运抗争的人儿哟，
你的脸分明是战场的遗迹——
焦黄的沙尘，腐腥的气味；
可你额头却刻着深沉的坚毅！
大海因为风暴而壮丽，
人生因为挫折而奇伟;
哦，那与命运抗争的人儿哟，
不要轻易挥洒英雄泪！
大无畏地与命运抗争到底吧！
姗姗来迟的成功
将会把更高的荣誉带给你！
哦，那与命运抗争的人儿哟，
笑的凯歌
在你战场般的脸上奏起！
72 载酒行
①
那晶莹而醇厚的液体，
哦，白酒哟，
我又一次被你麻醉；
你游走于我的胃膜肠壁，
处处留下摧残的痕迹。
我并非不知， 你不是仙丹，
可增强我的抗愁免疫力;
我并非不知，你不是妙药，
可把顽固性的愁医治。
你虽然不能为我消愁，
却可让我暂时把它忘记;
恰似镇痛剂不能止疼，
但可权且缓解痛苦的刺激。
②
哦，白酒哟，
你是否明白
我何以亲近你，
并把你的伤害，
当作难得的友谊？
我并非想从你那儿，
摄取丝毫营养价值，
我只要寻求一点儿慰藉；
正如信徒些虔诚地吃着圣餐，
其实不过是一角发霉的饼干，
他们却嚼得津津有味。
③
什么雄才大略，
什么阴谋诡计，
无非成败而已。
真善已蒙上一层灰，
成为后人回味的历史。
哦，白酒哟，
你快快把我麻醉！
名利就像一场风，
它会把叶吹绿，
也会把叶吹黄，
哪晓得它带给我的
是什么色彩？
不必计较
下泻出去的是渣滓，
上吐出来的是精华，
让我再满斟一杯酒，
喝哟，喝——
73 古寺访贤
人物表:史可法、左光斗、住持
场地:古寺厢房
（史可法伏案疾书，文既草成，置笔整袖，起而临窗骋望。）
史可法（唱）风月泠泠木叶摧，
烟峦簇簇气空蒙。
阶边露草寒蛩韵，
钟鼓敲沉斗转更。
古寺清静怡神地，
惜非入定坐禅僧。
厓山溺海潮遗恨，
一浪相逐一浪增。
柳条空系男儿马，
志在四方欲请缨。
斑衣铠甲两相误，
楚尾吴头何限情。
（白）我史可法背井离乡，赴京城求取功名。谁料淹滞于深山古寺，徒劳思碌碌无为。但借这纸签半幅，聊表我寸心万绪。哦！困煞，困煞！
（史可法伏案而卧。）
（左光斗在住持的陪同下，径往厢房而来。）
左光斗（唱）古寺清静胸怀旷，
布褐微行端不枉。
天籁合拍归寂寥，
兵戈自在体腔响。
纵坐蒲团难入定，
家国时事总牵肠。
阴森森朝廷内宦官当权，
乱攘攘绿林中刁民揭竿，
气汹汹边塞外满贼叩关，
思安危我不禁阵阵悲怆。
抵御外侮霍嫖姚，
平息内讧郭汾阳，
整肃纲常于少保，
问而今谁名再勒云台上？
（白）我左光斗执掌京城学政，以为国家提拔人才为己任。当日我曾拜求住持，留意寄宿古寺的贤士。闻道寺院住着个年轻人，每每钩探史籍，品评时事，我便连夜赶来，生怕失之交臂。
住 持（白）老衲跟你所说的那位施主，就住在这间厢房里。他姓史，名可法，待老衲将他唤来。史施主，史施主——
左光斗（白）料想他是睡着了，且不要惊动他。咱先进去瞧瞧。
（住持轻轻推门，左光斗随进。左光斗取案上文阅之。）
左光斗（白）文采斐然，辞情激越，真是好文章哪！
（唱）求人才我连夜赶得急，
到古寺恰遇他伏案卧。
看文章方成草墨未干，
也似那文曲星从天落。
他不羡严子陵垂钓桐江西，
他不羡陶朱公泛舟太湖东；
他羡那谢丞相笑决淝水，
他羡那岳武穆直捣黄龙。
他弹铗非把鱼车索，
但忿忿等闲老却真英雄。
爱国志士不擢用，
我枉为学政食禄俸！
（白）住持，我这里修书一封，待他醒来，请转告他，就说我在府衙等他。
住 持（白）好吧。
（左光斗亲解外袍，给史可法披上，方移步而去。住持摇醒史可法。）
史可法（白）住持大师，你——这外袍？
住 持（白）老衲羞为出家人耳！——史施主，且莫问，先看完这封信。
（史可法读信，不禁热泪盈眶。）
史可法（唱）微行学政夜访寺，
亲解外袍披我身。
厚爱殷切暖透梦，
醒来知恩不见人。
素昧平生缘何在？
同有一颗爱国心。
若以谦虚应婉辞，
恐违学政知遇恩。
（白）当仁不让，我这就见恩师去。
74 水手之歌
姑娘，为什么你选择嫁给我？
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一个水手。
我说过，我喜欢风浪中的生活；
可风浪的脾性，谁也捉摸不透。
如果几十年都得不到我音信，
你能否学那卡尔松夫人，
为我独守恁么久？
结婚典礼再次举行，请接受我祝福;
如果新郎是别人，就莫怨我诅咒！
对爱情残酷而执着，是我这个水手！
75 爱情的荒漠
哦，姑娘，敢情你这么说，
你只是把你的心借给我用用。
而且，你不是慷慨的乌尔斯夫人，
租金我得一五一十地奉送。
不，姑娘，你不要这么说，
我宁愿在爱情的荒漠上露宿。
别问这荒漠上为什么不长草，
决非蒙罗牧师留下足迹的缘故。
76 死
为什么，仅蚕药半瓶，
就能置人于死地？
人活着备受折磨，
而要死却恁么容易！
人死去，惟余一抔黄土;
可活人又能比这抔黄土
好到哪儿去？
哦，父亲，你的姓名
已赫然载入阎王的户簿。
你那双勤劳的农夫的手，
曾经创造出相当的财富；
可如今，除了十根枯指，
你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让无比的悔恨伴随我终生，
让过度的自责损坏我的心脏;
我怎么能把前尘完全抛弃呢——
既然后事没有太大的希望！
77 斗眼
在车上，我偷偷地把你凝望，
我闪闪烁烁的目光被你发现；
你恨恨的回视压得我低下头，
久久地，久久地，不敢移偏。
忍不住了！我索性跟你斗眼，
忽如浴于艳阳天的海滩；
莫非你已接受我的热情,
何以你的神色中再无嗔怨？
78 致祭
（2018年10月28日，万州22路公交车坠江。）
只有一秒的
时间
只有十米的
路程
却要走完
我的——
一生
79 海之韵
（在夜市灯光的洗礼中，她说她好想去看大海。特以一首《海之韵》献给她，作为她看海的前奏曲吧。）
①
大海，一望无垠的大海哟，
在那烟波浩渺的地球表面上，
你坦荡地把你宽广的胸怀，
毫无遮拦地展向茫茫苍穹。
从无数耸峙凌霄的雪峰之巅，
从万千穿越内陆的江河脉络，
从亘古以来的流动和变化中，
你容纳，你汇集，
最终造就成你的渊博，
和你的永恒。
②
海是轻松而愉快的，
它的脸色柔和亮丽。
陶醉于天籁的逸致，
聆听着大地的胎音，
它陷入悠久温馨的回忆。
时而它会憨态可掬地笑，
告诉看海的人们，
它的灵魂不含一丝杂质！
③
海开始觉得有些倦怠，
蹭着海岸光滑的额头小憩。
它的呼吸均匀而沉稳，
每每发出声声梦呓，
仿佛婴孩的呼唤，
烂漫而纯洁。
那闪烁不定的纭纭星斗，
是否默默计算着海的年纪？
④
忧郁的造物主站在天涯海角，
用层层老茧抚摸地壳的边缘，
面对一片汪洋，无限感慨：
“大浪淘沙，滔滔不已；
曾经风流，如今安在？
真正像海一样，
与自然一起永恒，
而保持本身魅力的，
只有——爱！”
⑤
哦，大海，一望无垠的大海哟，
它在自然心跳的催眠曲中安息;
世间的一切喧嚣都荡然无存，
整个宇宙唯闻大海的娓娓絮语：
“我——爱——你——”
80 文章
文章不贵在造生词弄僻典，
而贵在挖掘新意和深度;
作者以情感将笔墨导流，
却给读者以理性的契悟。
81 休止符
勇者之沉默，
如曲谱里的休止符；
停顿一下，
为将更强的音唱出。
82 瞎子.傻子
在漆黑的夜里，
视力健康的人，
反不如瞎子
走得敏捷；
在出格的问题上，
神经正常的人，
反不如傻子
想得透彻。
83 阳光和树
阳光是恁么热烈,
仿佛存心要将你烧毁;
你急速迈到一棵树下,
靠在它的躯干上休憩。
我是多么羡慕那树哇，
它原本是我一手栽培；
可如今是它而不是我，
享受你玉体的依偎。
你说阳光是浪子的眼神，
它要将你整个儿吞噬；
或许它呵护过分使你反感，
焉知它不是深深地眷恋着你?
阳光并不甘心放弃追求，
它耐性而仔细地搜寻着你；
树阴的面积渐渐缩小，
眼见已无法将你佑庇！
这时你毅然离开那树，
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犹疑；
你遽然冲到灌木丛里，
带着轻蔑的笑不断喘息。
莫怨我暗暗地庆幸，
谁料那树也会如此倒霉；
阳光还在徒劳地追求，
我不禁为它感到惋惜。
灌木丛的枝叶稠叠交缠，
阳光怎能洞察其中的秘密？
可怜的阳光仍不愿放弃追求，
兀自反映于月亮，夜以继日！
84 赠弟于十九岁生日前夕
翻开厚厚的年历，
将美好的日子追寻;
蓦然发现弟弟呀，
你的生日就要来临。
十九岁，多么神圣的年华;
花红叶绿，果子就要成熟。
丰收的季节已经在望——
哪堪在此时袭来暴风骤雨!
回忆将尘封的往事，
一层一层地轻轻开启;
在烦琐而紧张的工作间隙，
我又看见过去那欢快的你。
可光阴不会听从记忆倒回，
现实也不是梦境的复印;
并不存在的画面也渐渐模糊，
此时的你却正在病痛中呻吟。
曾经我也在病痛中呻吟，
你的安慰让我觉到温暖;
可如今只有清灯将你照顾，
它的眼神不含一丝人类的情感！
只恨哥哥我庸庸碌碌，
犹在他乡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
那颗异想的心不知向何方倾斜，
就要超过它所能自稳的角度！
85 我爱
我爱门前那条污水河，
泛着浑黄泡沫的轻波;
我爱狂风扫过农家小院，
灰尘的黑幕随之大作;
我爱屋檐下秋雨滴答，
翻成午时的催眠曲;
我爱杯中烈酒腾腾，
感受它对肠胃的折磨。
哦，姑娘，不要说我傻，
我这颗孤寂的心毫无寄托。
我不爱这些爱什么呢——
既然你对我的爱表示沉默！
86 中华民族
哦，伟大的中华民族啊，
你创业的过去，
有如地球形成
一般的艰辛；
你发展的未来，
有比太阳爆炸
更大的光明！
87 回家
孩子，这就是你的家；
快回来吧，听妈妈的话。
你多年流浪性格大变，
可妈妈并未强求你同化！
孩子，这就是你的家；
回家的路，是否很滑？
妈妈将亲自来接你，
为你挡一路的风吹雨打。
孩子，这就是你的家；
快回来吧，听妈妈的话。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老窝啊——
孩子，快回来吧！
88 幻觉
我一个人恹恹地走在路上，
耳边恍惚响起熟悉的声音。
你向我诉说着对爱的渴望，
温情抚慰我那颗孤独的心。
我慌慌止步倾听爱的耳语;
四围静谧长是山村的冬夜。
更感孤独的我喃喃地自嘲：
“这不过是一个幻觉，
一个幻觉——”
89 致弟弟
①
今夜无眠，我心情郁闷，
不禁想起你哟，我那乐观的弟弟。
记忆中的你，一脸灿烂的笑容，
发型是那么飘逸亮丽的中分式，
一路风尘仆仆地从学校赶回来，
而你却并不觉着如何的倦怠，
兴致勃勃地摆着学校里的新闻，
谁和谁打架，谁又和谁恋爱，
逗得父母开心至极。
可是，亲爱的弟弟哟，
我怎么愿意相信，
如今的你却在南海的大沥，
城郊塑胶厂的露天坝里，
一堆堆废物如一座座荒山，
令人窒息的臭气将你紧紧包围，
你的十指在垃圾堆中熟练地拣选着，
思想却神秘地在太空游弋。
②
仿佛你逃学和把兄弟们闯荡江湖，
气得照家的外公干着急，
只好给远在上海的妈妈诉苦，
害得她不得不为你提前回来;
仿佛你蹬着从南充携带的破自行车，
在家后坑坑洼洼的马路上创造旋风，
猛地一下摔倒了，膝盖蹭破皮，
你扶车爬起来，稍事修理，
又骑上去蹬它几个来回;
仿佛哥俩坐在大簸箕边剥玉米，
妈妈端来热气腾腾的滑肉面，
你接过大口大口地吃，
我却过去看妈妈碗里——
她说不喜欢吃肉，这分明是撒谎，
于是我推说肉多又肥腻，
把一半的肉夹到妈妈碗里，
你却笑我吃肉不行，真没福气;
仿佛你和我跪在爸爸的坟前，
听坟边的草叶声声凄切，
你静静地捧起一把黄土撒在坟头，
想起爸爸生前的诸多好处，
不禁泫然欲泣。
③
可是，亲爱的弟弟哟，
我不得不信，如今的你
却在南海的大沥，
城郊塑胶厂的露天坝里，
一堆堆废物如一座座荒山，
令人窒息的臭气将你紧紧包围，
你在垃圾堆中拣选着，拣选着，
就这样每天拣选十二个小时，
就这样拣选着，已一年有余，
就这样拣选着，不知何日是尽期！
90 猫王
在一团漆黑的夜里，
猫王郑重地把手下训斥：
“那些糟蹋粮食的老鼠，
并未从世上绝迹。
趁无知的人们酣然入睡，
它们大偷特偷实在放肆！
我们更要在此刻
擦亮警惕的眼睛，
切莫放松正义的爪子！”
91 小偷
在一个无眠的敏感的夜里，
我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披衣轻轻地出去察看;
我的爱人睡得正酣，呼吸沉匀。
我发现一个神秘的黑影儿，
一溜烟地从窗外闪进来。
我在心里打好主意：
“如果他没偷什么东西，
我就饶过他，不必介怀。”
我的柜台上放着钱包，
可是他动也不动就走开。
我自语道：“原来他并不爱财。
可他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什么欲望促使他从窗外跳进来？”
我的圆桌上放着书籍，
可是他动也不动就走开。
我自语道：“原来他也不是书呆。
可他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什么欲望促使他从窗外跳进来？”
卧室里睡着我的爱人，
他终于在床边停下来。
我恨恨地自嘲：“原来他是个情痴！
如果不给他点颜色看看，
我岂不成为王八，把绿帽儿戴？”
我绰起一根铁棒绕到他身后，
照准他的后脑勺狠狠击下。
一阵眩晕把我的心神惑乱——
他已然倒在我爱人怀里;
我如遭反击般木然，无比惊诧！
在这个无眠的敏感的夜里，
我的爱人从床上坐起，血流满面。
她睡得更酣，她的呼吸——
她仍在呼吸，只是
我从此再也听不见！
92 卷毛狗
你，美丽的城市姑娘，
请你听我道个端详；
我也愿意把头发梳理柔顺，
我也愿意穿一身整洁的衣裳。
我只是不想徒然把自己装扮，
既然你始终不肯正视我一眼。
还不如那只龌龊的卷毛狗，
在地上滚来滚去逗你的喜欢。
93 爱琴
我的忧郁像一排琴键，
你纤细的手指将它们戏弄。
阵阵清风从爱琴海飞来，
把饱含你指甲油的音符飘送。
你弹奏得优雅而自如，
琴声呜咽响个不断。
你陶醉于婉转乐音，
却不在乎琴声哀怨。
94 今天是我二十二岁的生日
①
亲爱的朋友们哟，
今天是我二十二岁的生日;
新年的氛围还没有消散，
再过五天就是元宵节。
我的生日是多么幸运啊，
自有新年的氛围作它的背景，
而不需要特意布置——
这实在应该把我的父母拜谢。
表针在平面上圆合循环，
人生却螺旋般层层上梯——
今天是我二十二岁的生日；
春草又开始焕发生机，
任余寒料峭而不怯。
②
命运啊，只有你最明白，
那看似柔弱的小草，
经历多少风吹雨打，
却始终坚贞不屈;
它原本恁么纯洁自重，
却徒然抗拒地
被拖泥带水的脚步玷污，
在它卑躬屈膝的表象之下，
隐伏着骨子里的愤世嫉俗;
漠然相向于熟视无睹的眼神，
它依然悄寂地成长着，
准备迎接又一场风雨。
③
亲爱的朋友们哟，感谢你们
在我生日这天，给我诚挚的祝福。
命运的指挥棒把我们赶到一起;
尽管这儿并非乐土，
我们的缘分却是十足。
让我们豪爽地举杯一饮而尽，
面对世俗的波澜要心平气和；
天意由来多破坏，
宏兴建设在人为，
我们的惨淡经营必须继续，
继续——
④
亲爱的朋友们哟，
今天是我二十二岁的生日;
新年的氛围还没有消散，
再过五天就是元宵节。
既然有你们诚挚的祝福，
我还希求什么新年的背景？
全都已在你们的笑脸上布置妥帖。
怎么，缅怀过去，憧憬未来，
幸福唯独不是现在？
让我们豪爽地举杯一饮而尽！
幸福就是把目前的一切珍惜，
珍惜——
95 明月山
十二峰连加的和，
等于十五月的一半——
其实质仍是一座山。
96 庆祝华森建厂六周年
①
啊，华森哟，
今天是你六岁的生日;
尽管腿骨犹自稚嫩，
也要开始全新的征程。
华森哟，我们这些
愿与你同甘共苦的朋友，
欣然举杯，齐声祝福你——
心想事成！
②
啊，华森哟，多想
从你名字的每个笔划里，
抽出我们这些年
生活的丝丝缕缕；
用那看不见摸不着
神秘的线条，
在灵魂的空间
描绘流逝的过去。
③
秋阳已解除寒雾的束缚，
树枝上挂满累累的硕果；
酒精欲激活冻僵的豪情，
将胸中的抱负相互诉说。
让我们挥手抖动大巴山
层峦叠嶂的美妙轮廓;
让我们的呼吸以标准气压，
把无限的未来勇敢触摸。
④
啊，华森哟，
今天是你六岁的生日;
你的朋友们毕聚一堂，
为你唱响祝福的歌声。
华森哟，我们这些
愿与你同甘共苦的朋友，
欣然举杯，齐声祝福你——
心想事成！
97 成都，我向你走来
①
几千年来，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把你大度的胸怀，向广袤平原展开。
你的脉搏，跳动在 蛛网似的道路上；
新鲜的血液，环环辐辏，圆满通畅。
西连青藏高峰，东接紫红盆地；
虽有分明四季，你心却了无霜期。
我经历多少世纪，你览阅几场风雨；
我仍在旅途，你还是——成都。
②
从岷脚石穴出发，我纵目如炬，
追寻你 原始的足迹。
杨柳丝勾勒的轮廓，
不再等于 你的形积。
何苦化作那只
楠木丛啼血的杜鹃呢？
城门早已开放成
一片自由的空气。
一日千里，是写实而非夸张；
如今最不难的，就是上青天。
哦，成都，我正向你走来；
缪斯哟，请赐予我——灵感！
③
草堂可否是 杜甫的产权？
找不着 少三重茅的屋檐。
春风秋雨的表情 喜怒无常；
百首诗 以长廊为讲坛，
诉说 历史盛衰的因缘。
井犹在 谁会制桃笺？
爱情 在八行外蔓延。
小儿用 简陋的砧杵，
将溪虹 捣成 朵朵彩莲。
巷子有宽有窄，步伐有快有慢；
停车位很紧张，拴马石很空闲。
青砖黛瓦，四合院落，关不住生活；
恺庐的椭镜，如被撞成投影的鸡蛋，
护送着一老头，甩掉时间，躲进茶馆。
祠前材大难用的老柏，
闻够君臣合祀的香烟。
我问它岁数，它笑而不复；
年轮 从不将树龄欺骗。
蜀宫的芙蓉，已凋谢成 你的别称；
憨厚的熊猫，被白话 颠倒叫惯。
古桥九只无眸的巨眼，一直无眠；
看你表演着 更惊艳的变脸。
④
城市的夜空，被火锅 熬成麻辣味；
KTV的话筒，生生放大 歌手的嗓门。
写字楼上，还有些窗 画出阴阳界；
办公室有人，用带电的脑 计算着云。
园区孵化着 一场新的变革，
国民谱写着 复兴梦的篇章。
哦，成都，我已向你走来；
天府之国，伸出双臂，拥抱希望！
⑤
哦，成都啊，
你的脉搏，跳动在 蛛网似的道路上；
新鲜的血液，环环辐辏，圆满通畅。
西连青藏高峰，东接紫红盆地；
虽有分明四季，你心却了无霜期。
几千年来，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把你大度的胸怀，向广袤平原展开。
我经历多少世纪，你览阅几场风雨；
我仍在旅途，你还是——成都！
哦，成都，我向你走来，
走——来！
98 悍妇
当 天空
不再 生气
大地 也就
无从 呼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