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说我似水，温柔良善。他们不知，我是如何，如何渴望火。
那天，少年站在我面前，年轻的脸上有着稚嫩，眼中有着张扬的恣意。他注视着我。“我是少年，年少的少，少年的年。”我盯着他，看到他的自傲在眼中逐渐瓦解，碎成一片片，恣意的笑容似蔷薇在我眼前凋败，却依旧红似火。我想我要这团火。于是，我挽留他。一场水与火的角逐在黑夜中拉开的帷幕。不知最后，是水灭火，还是火融水？
少年狂妄，荣华富贵视为粪，少年傲物,世俗束缚视无物，少年才高，博闻识广为己财。少年，恣意张扬；少年，随心而欲；少年，惬意自在。少年，青春张扬。这是不同于我的过法。我羡慕，但却又不认同。循规蹈矩，才华或无可施，却不会为社会而伤；桀骜不驯，恣意张扬，却或会被世俗不容。
我想同化他，却又怕最终被改变的人是我。所以我，什么也没做，将一切交给时间。我知道时间会腐朽很多，很多事物，包括我们。但，它却是最忠实的记录者，见证者。而我只需耐心等待。
少年带我游江山。塞北的粗犷，江南的细腻；塞北的庄穆，江南的随意；塞北的豪迈，江南的柔情。领略到不一样的风情，我心陶醉。我已感觉到自己的城墙“嘶嘶”慢慢有了裂缝。我喜忧参半，等着少年来推毁我的城墙，释放我。可，我却永远也无法等到……
回到繁华，少年频频，携我出入酒席。看着他将那琥珀色的液体吞下，复又满上，再倾尽。我担忧，困惑。他不是不屑？他不是说，酒会是腐败的衍生地？他不是说，酒会是虚伪的交易所？如今，又为何流连，又为何吞下一杯杯苦汁，又为何噙着僵硬的笑脸穿插其中？少年依着我，他说，贫贱人言微。
在我欲清醒的时候，你却拉着我一起坠入沉沦。从此，我们陷入黑暗，沉沉浮浮。
日，找上了我，在少年被任命为局长的当天。他说，少年的沉沦，因我，所以，我应离开。日，黑暗阴凉，我已沉沦，抽身太迟。少年是我唯一的曙光，如何放？日说，我会毁了少年。我嗤笑，怎么可能，我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但，一语成虃。
少年落马，锒铛入狱。
所有人都在指责我，红颜祸水，毁了少年。我冷笑，成功男人背后必有位贤妻，失败男人背后的就是祸水红颜？夫差灭吴，祸在浣纱；幽王灭国，因于褒姒；颠龙倒凤，起于媚娘，何其无辜？西施，褒姒，媚娘错在哪里？小小蝼蚁能撼大树，是树之错，焉能怪蚁？君主贪美致灭国，是君之过，岂能责美？烟儿无能亦无力，又岂能毁少年？莫须有的罪名，欲辩无词。
一朝间，金缕玉衣尽退去，胭脂粉末褪玉颜。褪去繁华，一身清幽。囹圄中，见到少年。他说，烟儿，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清纯的烟儿魅心动魄。我盯着他，他的眼睛内敛而清澈。我不懂明明淡泊的人怎么一夕之间利欲熏心。我问他，年，为何会这样？
他怔怔地望着我，好久，才款款续道。
“烟儿，看过《黑洞》吗？一个寓言短片。一次无意中，男主在影印机中拿到一张有个黑洞的白纸。他很好奇，拿着这张纸放在冰箱上，结果，他隔空取到了食物。原来，有了这张白纸，就可以隔空取物。欣喜若狂，又试了次，成功了。肚子填饱，胃也撑大了。他，扭开了上司的门，将白纸贴在保险柜上。伸手进黑洞，从中取出了一叠叠钞票。兴奋，紧张。想要的更多，更多。一只手，两只手，半个身子……然后他整个人都钻进了保险柜；然后他整个人都伸进了黑洞。一阵风过，贴在保险柜的纸，掉了，他也掉了……”
走出牢狱，踩在枫叶上，沙沙地响。脑海中，依旧回响着少年的话。
“烟儿，我对日说，因你，我要很强很强。守候一个人，就要让自己羽翼丰满。开始，我也的确如此。可是，欲望一旦缺了口，壑沟难填。我也陷入黑洞，无法自拔。我的失败，错不在你，而在吾心。沉沦世情，烈火焚身。”
“烟儿，他们都说，红颜祸水。但我自知，祸不在萧蔷，而在吾心。我假使不了，若未遇见你，我会不会涉足，因为谁也无法证实如果。但，种因的人是我，恶果由我承。不是你的错。”
昂起脸，泪被风干。少年，无论如何，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美丽的罂粟恋。即使同坠地狱，同沉世情，我亦心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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