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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诗文,聚洪流 ——官见全散文诗集《洪流》赏读
  文 / 成月秀

   “匆忙的过客,匆忙的思绪,匆忙的言语,都在夜幕下淋漓尽致。我冷冷一笑,回头望望渐行渐远的家乡,拍了拍面具,重新戴上,融入道路上的洪流。”这是官见全散文诗集《洪流》中的同名篇章《洪流》里的语段。在这个匆匆又匆匆的当代社会,个体、思绪、言语都是快节奏的,眷念的故乡渐行渐远,个体的真情或假意在不可阻挡的生活之洪流中不断向前!向前!这是《洪流》给我最真切的感受。
   其实,我与作者官见全仅在为数不多的文学活动中接触过。瘦高个的他,架副眼镜,给我的印象是风趣幽默、热情爽朗、见多识广。因私底下交流不多,所以对我来说,他还是属于“朦胧派”的。当然,对于盛唐贤相、岭南诗祖张九龄的故乡——始兴,我是充满着敬仰的。始兴出名人、文人,那也是有目共睹的。不说远,就目前韶关文化圈而言,文化底蕴深厚的始兴,作家群活跃度高,实力强,文学氛围浓厚。而官见全生于斯长于斯,为墨江水、清化河孕育的文学细胞异常活跃也不足为奇了。我偶有读过他的散文、小说、诗歌等,觉得他的文风就如他给我的初印象,活泼、“鬼马”。而在这之前他的散文诗,我读得不多,也没有办法把他与“抒情、唯美、浪漫”挂上钩,在我印象里,他应该是适合写杂文的人,博学多才、见解独到、言辞犀利。以致于当我听说他此次要出版的是散文诗集时,我是略有惊讶而又非常期待的。当我抱着电脑读完他电子版的散文诗集《洪流》时,忍不住惊叹:原来我对官见全的认识真的还太肤浅!因文识人,对他的认识也从“朦胧派”逐渐清晰。
   散文诗是一种兼具诗与散文特点的一种现代抒情文学体裁。它用诗的美的表现性和散文的描写性去表现作者社会生活中的小片断、小感触。散文诗的特点决定了它题材上的丰富性﹐也决定了它的形式短小灵活。《洪流》一书,便是这样,诗与文相互交融,描绘故乡人与物、描写生活悲与喜,用散文自由的外观去抒发诗的情绪与幻想,亦诗亦文,让读者的思绪跟着那些精致的文字,跟着他灵魂的动荡而不由自主地跳跃、舞蹈。《洪流》把80篇散文诗分成了三部分,分别为:“风物篇”“思絮篇”“情愫篇”。内容主要为始兴自然风光、历史、古迹、社会现象的描绘及个人情感的抒发。文集有着非常强烈的地方特色和哲思妙论,有气势,有张力,有美感,引人遐思。就此文集,我浅谈几点个人感受。

一、文辞优美
   美不美,家乡水。家乡是一个人的根,恋乡情结是人心底深处最浓郁的感情。远山如黛、碧水微澜、虫鸣蛙唱,一花一叶一世界,一砖一瓦一故人。更何况是这个千年古县——始兴——最美小城。作者深爱自己的家乡,继而把这种爱诉诸笔端。家乡是美的,文辞是美的。这种美在在第一辑“风物篇”里表现尤为明显。
《烽火台断想》中“残败的城墙,不再升腾烽烟傲视江山的豪迈。荒芜的壕堑,不再抖动将军遥望寒月的忧愁。干涸的古井,不再闪烁戍卒抚摸盔甲的光影。”用拟人化的写法,将远古的城墙、壕堑和古井都赋予了豪迈、忧愁与寂寥之感。而排比的运用,使烽火台的悲壮更加排山倒海。在整部文集里,排比的修辞手法作者运用得比较多,也比较娴熟,很好地凸显了文章词句的力量美、节奏美和音乐美。
   比如《旁观者》中描写墨江河畔象山上的文塔“或启旦,迎接东升的朝阳;或聚奎,凝聚四周的灵气;或仰望星空,星移斗转,天地玄黄,看时光一滴一滴流淌……”一座古塔,在作者的笔下可听晨钟暮鼓,历经斗转星移而蕴含灵气,看墨江之上白鹭飞:“从此,夕阳西下,暮霭渐升,墨江荡漾,白鹭飞舞”。如此佳句勾勒出如画美景,恢宏大气又不失古典轻盈,怎不令人向往?
   《小城多情》写了始兴——作为国家级生态示范区,生态环境冠绝南粤的小城——的名人、风景和乡情。写到风景时,作者用了三个并列短句,便很好地概括了当地的优美环境:“绿水绕青山,蓝天荡白云,翠鸟鸣清风”。这样的风景描写,特别是“绕、荡、鸣”三字,精练、准确、别致,动静相宜、色彩分明,如诗如歌。即使你不曾到始兴一游,你也定会觉得这醉人的风景如微凉的清风正和着悦耳的鸟鸣扑面而来。
   “不便诉说的溪流,默默隐于林下,钻进青石,蹦出俗世,白成云朵。”《车八岭的溪流》里,车八岭的溪流是谦虚的,是深藏不露的,她美得脱离尘世,美得超然物外。这只是一条溪流吗?这是身在凡尘俗世的作者心之所向吧!
“风物篇”里,不管是描写始兴的自然风光还是历史古迹,诗意的词句比比皆是,或长或短,或豪迈或婉转,高高低低,深情款款,把始兴现实的美和作者心底的美一一呈现。如果不是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又何来这真情一泄千里的热烈表露呢?当然,在“思絮篇”和“情愫篇”里,字字珠玑落玉盘的散文诗文辞之美也一样表现得酣畅淋漓,这体现了作者深厚的文字功底和对文字的敏感性。

二、想象奇特
   《洪流》作为一本散文诗集,若文辞的优美让她区别于一般的散文集,那么她奇特的想象则更是让人耳目一新了。读完每一个篇章都让人有所思、有所得,不沉闷、不单调,甚至有些让你猝不及防地被文中新颖奇特而大胆的想象惊得拍案叫绝。
《瞬间——记隘子岭头农场》,看到这个题目,你也许没有多少期待:可能就是到隘子岭头农场走了一遭,遇到了一些花果树或鸡鸭鹅罢了。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文通篇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农场里的一草一木,一虫一鸟都有了人的思想、人的情怀。晨起唱歌的小鸟、羞涩的荔泡、炫耀自己爱情故事的小桃子、眷念春天的桃花……“爱唱歌的金丝鸟和爱劳动的松鼠聚在一块,围绕着糖梨树,嬉戏、亲昵、对望……”此时我觉得,作者定是一个充满童真的孩子吧,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多天马行空的幻想?一个普通的农场在作者的妙笔下,竟变成了一个美好的童话世界,“山涧哗啦啦地鼓起了掌”,而我也禁不住鼓起了掌,为作者这份奇思妙想。
《旁观者》中,明代文塔幻化成人,能听能看能思,既能沉醉于一方美景,也会守护苍生黎民。“然而,你镇得住自然的灾害,却镇不住人间的妖佞”。作为一名旁观者的无能为力是文塔无言的痛。而世间万象、尘世悲欢,历史的车轮滚滚,又有哪一只大手可翻云覆雨呢?最终的我们,不都只是个旁观者而已吗?
   《春天里》从一团气到一朵云、一滴雨,然后汇成一条河,每一种形态都能历经不一样的人生百态。她游历了桂山书院、张氏宗祠、文献公祠、满堂客家大围……滴水看清化,多么巧妙的构思!
   类似的奇特想象在这本文集里可谓不胜枚举。《行吟车八岭》中的《蝶中皇后》《四不像》,《电站启示录》《重返大自然》等等,让你像走进了一个诗意的童话王国,自己也回到童年,回到一朵跳舞的小花身边,飞到一朵可以承载你所有疲乏和忧伤的白云之上……

三、哲思性强
   官见全的散文诗写景写物,写社会生活写人间百态,也写个人情愫。但他不为写景而写景,不为叙事而叙事,更不为抒情而单纯抒情。他的许多篇章里,基本上都凸显了散文诗托物言志、以物喻人的特色,在对美好事物的描绘中,在追寻文辞优美、梦幻的理想里,更是包含了作者个人对生命的感悟,对周遭生活独特的见解,有着强烈的哲思性。
   青春与梦想是人生不能忘怀的两大主题。《大源的雾》说,“雾尽情飘舞,它在流动,在沉浮,然而,横流的不是物欲,沉落的不是人生。”那到底是什么呢?山谷里的雾,让一切如梦似幻,遮住前行的路,遮住梦中的那个她,朦胧时须去点破吗?雾散后的真实就一定是真实吗?“雾终于散去了,对我而言,消逝的难道仅仅是雾?”也许,那是作者一去不返的青春与悸动。《春日祭奠手记》非常精练短小,碎片式的写作特点非常明显,但却蕴含了强烈的情绪和感悟在里面。雷雨天气来到梦想曾经蓬勃的他人的城市,祭奠那破灭的理想和虚伪的坚强。“春末的一天,看望了奄奄一息的韶华。掬着一滴滴雨水,依然浇不活逝去的青春”。然所有逝去的一切,定会以另一种形式归来。“唯独葱郁了一片片回忆……”
   始兴县上奉禅寺建于唐代贞观四年(630年),后废,北宋和明代几度重建,后湮于岁月。2009年重建。在《悟禅上奉寺》里作者想听禅语,想参透人生的真谛。但凡人不明佛乐,不懂木鱼,不读泛黄的经书,如何悟禅?可作者偏偏有执念:“拂去思想的尘埃,我就是佛祖。守护灵魂的躯壳,我就是罗汉。坦然苦难的人间,我就是观音。”这,已经是掷地有声的大彻大悟啊!
   《今天,我在南雄想你》一文,我觉得是作者倾注了最多深情与柔情的篇章。作者身在始兴,但他与南雄却有着丝丝缕缕的关联。去到南雄,物是人已非。他想念的英雄的父亲没有来,因为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他想念的多情的姑娘没有来,因为世事太蹉跎,一转身就是一辈子,最喜欢的你终成记忆。“过去孕育了现在,现在埋葬了过去。现在的我,已不在过去的南雄,过去的你们,也不在现在的南雄。”当我跟着作者泛起丝丝感伤时,辩证唯物主义却告诉我过去与现在或是将来都是永恒的运动,没有什么是恒久不变的。那么,谁是谁的过去?谁成就了谁的过去?现在的我与将来的我又会是谁的过去……
   “今生以前,我诱惑过谁;今生以后,谁会诱惑我……”(《诱惑,是永恒的存在》)
   “叱咤风云也罢,默默无闻也罢,我们都是过客,时间大道上的过客。”(《烽火台断想》)
   ……
   官见全的散文诗哲思意味浓厚,让读者在美的体验中有发现、有感悟、有收获。当散文诗有了思想,她便有了舞动的灵魂。

   当然,正如作者后记所言,《洪流》里面还是有一些散文诗值得提升,内容实了一点,说理多了一点,还有些是酒后之作,过于感性,诗意略显不足。不过,若说散文诗是作者探索性的写作,那我认为这是值得作者去探究、深掘的。因为,我从《洪流》一篇篇多元化、碎片化的小文中读到了美与善,读到了真与幻,读到了哲与思。滴水能成海,清化入墨江,墨江水滔滔奔流。而我相信作者思想的洪流、文采的洪流也将滚滚向前、奔流不息。
2022/11/26 12:15:19 发表 | 责任编辑:桂汉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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