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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头百姓
  文 / 胡列志
见容提要:《平头百姓》写的是纯粹的几个乡下人,他们自私,偏狭,没有远见,蝇营狗苟,一有机会,就会仗势欺人,飞扬跋扈。但他们勤劳,他们坚韧,他们会审时度势,他们会趋吉避凶。不要跟他们说国家,不要和他们谈修养,为了生存,为了延续奄奄一息的血脉,他们没日没夜地在爬行,没有趾高气昂,没有大刀阔步。
为什么那么多的大都会一次次消亡,为什么一个个王朝接连倾覆,而低贱的乡村却千年万代,那是农民,农民的深刻和肤浅,深刻到只要活着才是一切王道里的王道,肤浅到一切底色都与河山融为一体,刀砍斧凿,雷劈水淹也不会有丝毫的分开。


       一、老胡只捡了几个弹壳

老胡年轻时也是个靓仔,父亲在他三岁时肾结石痛死。母亲有点姿色,村里年轻人经常借故骚扰,只得改嫁他乡,八岁的老胡没有跟过去,他跟我说,祖上几代单传,如果离开,这一脉香火就断了。那时候还是民国,东洋鬼子还在中国打仗,北岸村虽然在南岭深处,离韶州府百来里地,但也不平安,时不时会有城里人住进来,还带着枪。老胡孤独一人,靠捉鱼摸虾换点粮食挨日子。祖上留下五间上好的房子,没牛没猪连鸡鸭都没有养,老胡住一间,中间隔断留个门,里面铺张床,外间做厨房,厕所在村边,每家一小间。老胡说,厕所是污秽的地方,村里叫风水先生起了罗盘,把厕所集中放在应该放的地方,这样才不会影响人的健康和寿命。那时农村没有厕所进房的习惯和技术,城里才有。老胡靠出租四间房给城里来避难的人,算是有点微博的收入,可以安身立命。
民国三十三年也就是1944年,老胡十二岁,因为基本没人管,也谈不上入学读书。村里的祠堂有人在教书,老胡也会偶尔站在祠堂后面听听课,字还认了不少,解放后不算文盲,初级社登记户口时还被认定为初小文化。正当老胡想继续听课时,一天下午突然整个村子哗然一片,鸡飞狗跳,慌慌张张的大人们冲进祠堂,各自提起自己小子狂奔而去。老胡不知发生什么事,一脸懵逼,一会才知鬼子来了,不到两里地了。村子北边不到一里就是大山,山上树木覆盖可以藏身,整个村子的人不到半个时辰就先后进了山,牛羊鸡狗鸭也来不及理了。端午节的粽子大多没有起锅,也顾不得捞起带走。隔壁有一不满周岁的蛮仔,被放在一个木箱里,晚上哭个不停,被叔伯们严厉呵斥,说再哭就要掐死他,因为声音会被村里鬼子听见。鬼子往山里打了几十枪,子弹打在毛竹上,发出吓人的脆响。也难怪村民这样害怕,鬼子的枪法准,子弹打得远,连驻扎在龙归的国民党暂七师的一个营也闻风逃窜进了南边山里的东埔和鲤鱼村,不管老百姓的死活,更不用说抵抗了。鬼子在村里住了一晚,没有进山,也没有搞什么大的破坏和烧房子,第二天早上离开往乳源县城方向去了。村民挨到中午确定鬼子走干净了才回村。老胡不担心,租客与他一起逃的难又一起回去,银钱细软随手带着,没什么损失。可其他村民就悲催了,不少人家的鸡鸭被宰,笼统有几十只,有几头牛被刺刀捅伤不停哀嚎,估摸是想杀但又太麻烦而收了手。各家各户的柜子几乎都被翻弄,床也被鬼子睡过,锅碗瓢盆一塌糊涂也烂了不少。“斩千刀”“炮打鬼”一片骂声。有一家的米缸被撒了尿,有一家的油缸被放了不少炉灰,几个婆娘一边骂一边哭。凡是剩下的熟食都丢到河里,老胡说怕鬼子放毒,浪费不小。最可气的是,乡公所下午派人来统计战绩,问有没有打死打伤日本鬼子,两个公干差点被村民打死。
三十三年的鬼子足有一个中队,装备精良,精神头很足,行动有节制,应该是战力很强的部队。那时中国军队已经是进入抗战的第三阶段,从战略防御、战略相持到了战略反攻,日本国内的反战情绪高涨,国力也难以支撑下去了。这一支部队应该是从韶州去往宜章然后赶往武汉的,日本鬼子明显的是在收缩部队了。
人说祸不单行,1945年,听说日本鬼子投降了,北岸村民也没有多高兴,甭说庆祝了。老胡有点忧郁,中秋节前城里人都回城去了,是坐船顺江湾河而下的。没了租金,捉鱼摸虾又换不了多少粮食,人的饭量又不断增大。中秋节这一天,各家各户都在杀鸡宰鸭磨豆腐,十三岁的老胡穿着一条牛头库(里面是没穿裤衩的)在河里摸鱼,突然看见下游河岸一群穿着黄色衣服的人跑步向村里来,老胡因为有去年的记忆,马上想到是溃散的鬼子。他大吼几声鬼子又来了,快逃啊!他自己则沉入水底拼命游向对岸,然后冲入南岸的竹林。这次鬼子没有住夜,行动也没有什么节制,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肯定是长途溃逃而来的。进了村就是一轮搜刮,锅里的鸡和猪肉都没有动,主要是扫了一些月饼花生之类能够马上吃的东西。离开村子时还被大胆的几个村民远远地打了几枪,鬼子也不回击,仓惶而去。这几十个鬼子,老胡说,是从珠三角地区往长沙集结准备回日本的。但就如《我的兄弟叫顺溜》里的顺溜说的,谁叫他投降的?在中国烧杀抢掠血债累累,说走就走吗!鬼子们到了乳源的腊岭,在乳源县城西边的山坡,被北江游击队拦上一阵猛打,一个不留,全部去见了阎罗王。消息传回北岸村,整个村子像过年一样喜庆,还有人放了鞭炮。
老胡还叫上几个伙伴,第三天徒步跑到腊岭打仗现场,说是要看看英雄壮举,捡回来十几个弹壳,用铁线串起来吊在灶头的木梁上,后来住了楼房也还带着不肯丢弃,珍藏到现在。
我曾经问老胡,假如当时有枪,你会不会也打几枪,老胡斩钉截铁地说不会,那鬼子太厉害,枪一抬,一里之内老百姓应声而倒,有游击队和国军呢。我说这么怕死!他说,不怕死会有你吗?
老胡是我爸,我理解他。

    二、烂竹头出了几根好笋

阿贵是北岸村人,他不姓胡,姓刘,北岸村还有姓曾姓谢的。四个姓的祠堂大门各向一方,形成“吃四方”的风水格局。阿贵是我的叫法,是尊称,村里人都叫他烂贵,与富贵毫不沾边。他出生不合时宜,1951年后半年生的,属兔,没有赶上分田,一出世就亏了。家人不待见,同伴也常常笑他。好在人民公社化的到来,所有土地归集体,阿贵成了小社员,响当当,走路都昂着头,口哨不停地吹,虽然没个调。
阿贵也入学读书,可一年级就读了三年,后来说起读书他就说他基础扎实,每个年级都读好几年。四年级要去公社(就是现在的镇)上学,索性辍学——确实不好意思,都十六岁了。阿贵高大,腰板挺直,虽然营养不良,可喝水都疯长,一身的肌肉,力气也比别人大。一次阿贵身子痒,同伴帮他抓虱子,全身只留一条裤衩,但还是痒。有人说有毛的地方最藏虱子,叫他把裤衩也脱了。人高马大的阿贵光溜溜地站在河边码头,因为痒,被自己和同伴一起抓挠,那进化到前面的尾巴壮伟撩人。一个挑水的村姑不知码头的风景,哼着小曲甩着水桶闯入禁区,被眼前情景吓得一声尖叫,丢掉水桶哭着跑回家。阿贵这个祸闯大了。村姑姓曾,名字叫灵灵,与阿贵同岁,花枝招展,身材正向丰乳肥臀发展,是阿贵的同学,三年前已高小毕业在家务农了。文化大革命时期最讲风气,容不得半点败俗伤风。阿贵被棕绳严实地绑在一张木梯上,他爸爸抽了最少二十荆条,衣服渗着血,纵横交错,有点像七十六号抓到抗日分子的阵势。自保主任定性为耍流氓,正联系公社要上送。阿贵妈妈哭得死去活来——我的人不是流氓,是蠢呀!
事情往往会出人意料,按当时的情势,阿贵是在劫难逃的了。听着灵灵的诉说,她的父母火气不停往上窜,纠集了几个大爷阿叔拿着菜刀锄头冲向阿贵家,后面跟着灵灵母女。自保主任还是有点政策水平和掌控能力的,他阻止了灵灵一方的冲击。正当双方你来我往热火朝天僵持不下时,灵灵对她妈妈说了一句谁也想不到的话——婶娘,问他肯不肯要我。灵灵妈妈就是灵灵叫的婶娘差点晕过去。自保主任得知这一信息,把枪收了起来,骂了一句丢丢丢那马。虽然不够年龄属于违反婚姻法,自保主任说够岁数就去写结婚证,现在可以住在一起,但不准生孩子。后来子女围身了,阿贵问起当年的事,灵灵说看到阿贵满身血,再想起河边码头那一幕,虽然惊吓,但也惊喜,你那鬼东西一颤一颤的,我……
其实灵灵与阿贵一起读过书,又是本村,朦胧中多少有点喜欢阿贵,阿贵也对灵灵有好感,码头遭遇是火星,把男女之火一下子点着了。阿贵满身的血,又催化了灵灵母性之爱。
虽然自保主任说了暂时不准生小孩,可干柴烈火又没有避孕措施,二十岁时阿贵已有两个儿子,写了结婚证之后又生了一子两女,不到三十岁已有五个化骨龙了。
我做校长时,阿贵的子女有的就在我的学校读书,我连续签了几次他那些化骨龙欠费注册。可能是傻人有傻福吧,他几个子女都争气得很,个个大学毕业且有一份好工作,既懂事又孝顺,让人羡慕妒忌恨。
烂竹头长出了几根好笋。


     三、有枪就是草头王

农民长久处于底层,上升通道不多,科举制度的设立让“朝为放牛郎,暮登天子堂”成为可能。可有了文化知识,甚至有了财富,没有官身做保护也是不牢靠的,所以大家都知道当兵的重要性。家里如果有一个当兵的,而且是个干部,那就光宗耀祖了。北岸村解放后有过两个大学教授,本科生一大把,研究生也有几个,可当兵几乎成为忌讳,当兵的几乎都不能寿终正寝,尤其是我们胡屋。民国时有一个黄埔六期的,人称高脚六,一米九几的个头。这一期在蒋介石叛变革命之后的1927年10月份开学。本来有4400多人,通过清党只留下800余人,到1929年2月24日毕业只有718人,高脚六就是其中一员。罗瑞卿、程子华、邓萍等是这一批的优秀者。
高脚六没有背景,靠的是孔武有力和灵光的头脑。他捞到粤北剿共副司令的位置,后来转归地方去英德县做县长。临近解放,他回来把龙归和韶关的当铺卖掉,把家里的枪支弹药卖掉,把田地卖掉,只留一把手枪防身。一次去广州途中,在连江口撞船掉进水里,好像是吓坏了,回到北岸后心神不定,时不时会拔出手枪冲出门坪大喊“共产党来啦!”没等到解放就去世了。五十年代末,上面来了个通知说,高脚六是地下党,白皮红心,他所有的职务都是掩护,是组织的安排。据说因为这个他儿子高考还加了几分。
我们村后来还出了个营长,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转业后在政法战线工作,也有枪随身。做事稳重,为人低调,没有什么传说和故事。
但最威武的还是自保主任。他叫“一阵风”。一阵风其实姓曾,有名字。他黝黑,身板厚实,步履稳健,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快过常人不少。一阵风读过私塾,他的同村同学就是广州某名牌大学的教授,因而一阵风没人敢说他没文化。一阵风嗓门大,说话有爆发力有穿透力,他如果冷不丁一声吼,拉犁的牛都会一个哆嗦。他做自保主任后,犯事的人只要是他有份追,一般都逃不掉。他那个“站住”犹如惊雷,逃的人会吓个半死,腿脚发麻。
自保主任不是官,他不是吃皇粮的,工资一半在大队领,一半以折价的形式在生产队领,比如油呀谷呀番薯呀芋头呀什么的。自保主任一般兼民兵营长,负责民兵管理和内保工作,因为手中有一把手枪,大概率都是叫做驳壳的,长、大、重,不开枪拿出来敲一下也不得了。在我们大队书记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很讲究方式方法,说活温和,从不以严厉示人。而且大队也不像现在那样事多,他干脆把公章都交给一阵风,他自己开开会,上传下达。这给一阵风留了极大的行事空间。在我们那里,一般的普罗大众不知有公社革委会主任,不知道有大队书记,只知道一阵风,有事就找一阵风。我出来工作后才知,大队有那么多权力,其实大队有多少权力,就等于一阵风有多少权力。一阵风的口头禅是“等我来”,也就是有事情要处理有问题要解决,必须由我来,我就是公理,我就是政策,我就是法律,虽然当时砸烂公检法已经不讲法律。拿现在来讲就是敢于担当嘛,现在不是提倡想干事能干事干成事不出事吗。有一个敢于担当的干部,是一方之福。忙啊,知青下乡安排,返城审核;工农兵学员选送;退伍军人安置;征兵入伍;公余粮征缴;修桥铺路;大队企业人员轮换。就连电影下乡也要问过他,如果哪个村的队长挑一担瓜子瓜到大队队部来,一阵风马上就安排电影进这个村。还有就是出结婚证明和外出证明,文化不高,但笔头千斤呀,不是轻易摇得动一阵风的笔呀。
有一年村里的板栗熟了,掉下来不少,我和另外一个同学忍不住跑进园去捡了几个,好死不死正好一阵风骑单车经过,二话不说不问青红皂白拔出驳壳枪把我们押到大队部,说我们破坏生产,偷窃劳动果实,先写个检讨书再进一步处理,马勒戈壁还挺有文化的这罪名。我们两个吓个半死,我爸知道后跑两公里路过来牵着我两就走,等我们心神稍安后,我爸捡起一条杠子要打一阵风,骂他“你家没小孩吗?你算什么吊毛!”
一阵风也有吃瘪的时候。一次,有人告状说盘村王屋有个叫阿信古的偷生产队的谷子。一阵风风风火火到了盘村王屋,纠集队长和几个基干民兵,冲进阿信古家,一把绳索丢在阿信古面前。雷公下地般问是现在承认呢还是绑起来再承认?阿信古一脸无辜,但看这阵势也吓得不轻。正要解释,门口进来一个身材魁梧头戴草帽的中年男人。一阵风觉得似曾相识但又记不起是哪一个。只见中年男人不紧不慢地在八仙桌旁坐下,然后慢慢开声:你们干什么?捉贼吗?一阵风粗声大气地说,阿信古偷谷,我要绑他去公社。那个人又问,你亲眼看见阿信古偷吗?一阵风觉得此人妨碍他公干,摇着驳壳枪说,这里我说了算,无关人等走开!那个人笑了笑说,是不是你才有枪,别人的就是烧火棍?然后取下草帽,慢条斯理地从右边裤兜里搜出一条手帕,然后又更加慢条斯理地一层层打开手帕,再把手帕和手帕包裹着的东西放在八仙桌上。众人和一阵风一看人,再看手帕上的东西,都倒吸一口凉气。人是阿信古的亲哥,手帕上的东西是一把精致的手枪,小而锃亮,给人一种极大的威胁感。阿信古的亲哥看着一阵风说,我也有一把枪,就是没有你的大。一阵风受过内保培训,知道配枪是按大小分级别的,但不是越大级别越高,而是越小持枪者级别越高,他知道自己碰到硬茬了。他突然记起这个阿信古的哥哥服着现役,是个团长,比起自己这个草头王不知要高多少个等次,况且这样一个人的弟弟怎么可能偷生产队的稻谷!并且是在这个团长哥哥回家探亲期间。一阵风马上清醒,是被人摆了一道,知道自己错了,鲁莽了。阿信古的哥哥也不生气,只听他说,你那把枪今天我先帮你保管,回去写份检讨书来,明天和公社书记一起来领枪。一阵风已是满头大汗,两腿开始微微颤抖,听到这么轻易就发落了自己,如临大赦,恭恭敬敬地把枪放到八仙桌上,匆匆倒退而出,到了门口一个转身跑步而去。后来事情解决,谷是有人偷,但不是阿信古。在公社书记的斡旋下,一阵风只是被罚去修水库一个星期。
那时候时兴工作队进村,主要是思想教育运动和农田水利基本建设,一阵风负责对接,因而县里市里的人熟络不少。一次隔壁县与我们县产生边界纠纷,市里面指定驻我们大队的蔡某某主持谈判。到了山顶,看到那边几十人,声势浩大,蔡同志只有一阵风一个跟班,这气势就不对等。勘界后双方各执一词,正要下结论时,一阵风突然把枪一拔,“碰”,三十米外一头野猪应声而倒。所有的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阵风威风凛凛站在那里,枪管还冒着烟。对方领头的战兢兢说,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就按旧界吧,我们不争了。一帮子人潮水般褪去。蔡同志没想到一阵风这样蛮横,竟敢动枪。一阵风也想不到会有这个结果,他也不矫情,实话对蔡同志说我刚才看见一头野猪,已经把它撩到了。这个事最大受益者自然是蔡同志。
后来人民公社改为区公所,也设党委,一阵风被安排在派出所帮工,相当于现在的协警,没有资格持枪,做些琐碎事务,被人呼来喝去,矮人一头。区公所党委书记是个靠关系上来的年轻人,情商有点问题,对老同志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尤其是对一阵风。一阵风气不过,去区公所党办说一声不干了就走人。
在朋友的介绍下去县城一家石膏厂做石膏像。一天晚饭后闲来无事,想起工作队的蔡同志,于是买了两斤香蕉(他跟我说那香蕉皮上还有些黑点)去了蔡同志家。蔡同志家十几年前他去过,很容易就找到,竟然还住那里,开门的就是蔡同志。你干什么来了,在派出所工作还可以吧?蔡同志问他。妈妈的,老侯那个满子不让我干了,我在做石膏像呢!不是吧?蔡同志很震惊,然后问他,那现在你想干什么?一阵风赌气说,当然是当警察啦!蔡同志笑了笑说,当个区公所书记恐怕难安排,做个警察我还是可以说了算的。于是拿出一张县委办公室的便签,刷刷写了几行字递给一阵风,明天早上去县公安局报到。
一阵风云里雾里,回到石膏厂整夜睡不着,不知蔡同志什么来头,只知道他在县公安局上班,也不知是不是忽悠自己。他口风很密,也没有向工友透露半点风声。第二天一大早就走路去了县公安局,接待他的是一个副局长,见了他很客气,还为他倒了杯热茶。先填了个表,叫什么干部任用审批表之类的。接着有一个干警恭敬地送过来一套公安服装,还有一枝没有除油的驳壳枪。副局长很严肃地说,老曾同志,从现在起你就是一个光荣的人民警察了,想去哪里上班?一阵风惊愕不已,由得我选吗?那我就回原来的派出所吧。
当天上午,他也不去感谢蔡同志,坐上班车,一身崭新的警服,一枝被他擦去油新亮的驳壳枪,一封介绍信,一本人民警察证,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区公所。
没几天,区公所老侯书记(其实是小侯)去找了蔡同志要求调动工作。他昨天和一阵风遇上,避不开,挨了一顿臭骂,还差点挨了一记耳光,如果不是办公室主任拦着。
高脚六是我家这一房太公辈的,那个在政法系统工作的是我亲哥,一阵风是我外婆这边的表哥,要叫我爸做姑爷的,写纸条给一阵风的蔡同志是县委书记兼公安局长。


     四、过了河也是个卒子

张太周是我的学生,见了我总是笑口盈盈,像煮熟的狗头。他会讲很肉麻的奉承话,让我讨厌中带点舒服。他就初中毕业,不是没机会读下去,是他觉得读下去也没意思,反正考不上大学。他说,胡老师等你当了官,我就给你提包兼当打手,有靓妹我就先尝尝,安全的才俸给你。简直恶心。可每次回家我都会想到他,有时候不自觉地拿起电话翻找他的名字。   
我在乡下做校长,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对其他老师说,你们知道我是谁?老师们说你不就是张太周吗。他说胡某某是校长,我就是副校长。后来一段时间大家见了他这个初一的学生都叫他副校长。
对了,他就是奴才,奴才的嘴,奴才的相,奴才的心。
有时候我也会防着他,尤其是他那张小喇叭一样的嘴。那年我新房入伙,他主动来帮忙,忙碌一天,客走主人松,但不见了张太周。最后在我新楼二楼找到他,已是呼噜震天响。被人提溜下来后被我骂得狗血淋头,并严斥以后不准上楼,我两个侄女还在家呢!席上一个同事对我说,这么凶干嘛,你上得为什么他上不得?我火冒三丈半还多点,对这个同事说,你老婆你睡得,我睡不睡得?奶奶的!
张太周好两口,什么鬼样的酒都喝,一喝就天上的事知道三分,地下的全知。满嘴跑火车也有听众,也有人信,为什么,他有后台,而且后台还挺硬。一次犯了事被人告发,派出所呼啸而来,他不躲,别说逃了。坐上警车后对警察说你们不要多此一举,明天还要送我回来。警察见他嘴硬,索性给他上手铐。第二天同一辆车同一批人送他回来。这家伙记仇,下车后一巴掌扇那个拷他的警察。敢打警察成为他的光荣历史,成为他吹牛皮的资本之一。后来我才知,是他那个后台帮他垫了几万块钱罚款,加之又是管政法线的领导,派出所才送他回来的。
在本地没什么油水可捞,死磨硬泡要我介绍工作,最后在深圳的我哥收留了他,培训后让他当了个看门的保安。也不知怎样鬼使神差他竟然在夜场卖起摇头丸来。做得风生水起时人手不够,辞了保安的工,叫了几个老乡帮忙。不料深圳黄赌毒严打,一锅把他们端了。几个老乡被放出来,原来张太周大包大揽一个人顶了所有的罪,判了五年。
十几年前河沙没有严管,我家门口河段有人进来开采。张太周知道后坐在挖沙口抽烟,老板急急忙忙跑过去问他有什么吩咐,他说你们不是少一个看沙场的吗,我不就来了吗。可不到半年,他嫌天天困着不自由提出要辞职,老板赔他15万。老板弟弟不知深浅不肯支付,被老板一顿臭骂,不给就要收工了的啊。
张太周拿了,不,应该说是讹了钱,立即进了地下赌场,一沓一沓的钱往睹桌上甩,谁说我没钱,谁说我没钱?老板立即驱散赌客打烊关门。
游离野荡,没有正经工作,有点钱就花天酒地,本地女孩见了他有多远躲多远。他在东莞打工的妹妹休假回来,她的一个工友跟着来韶关玩。见了张太周,心脏蹦蹦跳,回去工厂辞了工,又回老家打了证明,带上两万块辛辛苦苦打工积下的钱,跟张太周登记结婚。整个乡的人都眼睛掉地上,还有点天理不?还有点公平不?
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的公平和道理。张太周是没个正形,是个社会的渣滓,可他有他生活生存的空间,所谓的蛇有蛇路,有路。不过这类人不可能有大作为,成不了什么气候,就算有机会过了河,也还是个卒子。


    五、他兜里有一个罗盘

信鬼神,信命运,信风水,是汉族人骨子里的东西,有些大学现在开了现代建筑风水学,更使许多人无所适从。信吧,看不见摸不着,不信吧,如果真的有呢。改革开放初期,牛鬼蛇神被解放出来,封建残渣泛起,大量的风水书、相书、算命书满街都是,几毛钱块把钱一本。那时候年轻,开始领工资,见了好奇,随便买了几本,后来书店有正规出版物,也挑着买了一些,如《硬斩铁关刀》《麻衣相法》《柳庄》《奇门遁甲》《地里要诀》等,有空就翻一翻。不知不觉中脑子里装了很多这类知识。前段时间清理书籍,连同佛教道教等书已经超过两百本。可我越看越糊涂,越看越觉得深奥,学了几十年半懂不懂。于是我在这方面一直都当听众,不敢透露自己看过这方面的书,他人胡说八道我也不去指正,真的要办事情也不敢自己操刀,而是求助于朋友,比如选个日子、修个祖坟等。不过我另有受益,就是通过读这些书籍,我的汉字识字量又增加了不少。
某天去老表家,席上有一个老乡。我说你也来了,我老表说那是我请来的大师。啊,大师,我惊得张目结舌,呆立当场。老表看我惊愕,指了指沙发上的一个兜说,不信呀,他兜里有个罗盘。此老乡姓王,原来是开拖拉机的,五大三粗一身蛮力,说话也不利索,书没读几年。我首先怀疑的是他认不了罗盘上的字,使用罗盘就更是扯淡了,罗盘所象征和蕴含的科学含义说都不要说起。那一餐我食之无味,老怕我老表被王大师蒙骗,虽然老表是985的毕业生,年纪也有了一把。我当然不会蠢到找王大师对质,退一步说老表请他不请我,是不是王大师真有无师自通的本事?
回到老家,晚上来了几个同宗,其中有两个是我的学生,初三我做他们的班主任。闲谈中我提起王大师,同宗们几乎异口同声“这个人神了,你叫他王大师就对了”。
于是,我就听了一个晚上关于王大师的故事,神奇而不可思议。下面摘录几则,看看是不是聊斋。
王某福,北岸隔壁村人,四十岁前是个苦力,开拖拉机一身油污和泥水。记得我在乡下中学教书时,他的楼房就在镇里丁字路口,两层,窄而长,门口对着丁字的一竖,有吞吃一街的气势。一天我下街买东西,没到丁字路口,就听见人声嘈杂,接着看见一大堆人聚集在王某福家门前,有镇长有书记,原来是要拆王某福的楼房,说是王某福的楼房堵住十字路口,规划的十字路变成了丁字路。王某福见抗争无效,绑了炸药正在楼顶,威胁说你们动工我就点火,那真是英雄壮举。这个镜头后来被很多人模仿,这是与政府对峙的最有效手段。果然政府拆迁队偃旗息鼓,三十多年过去王某福的楼房依然岿然不动,丁字路也依然是丁字路。野蛮人一个,我心里说。
一天趁墟,在回来的路上被人叫进屋喝茶。喝着茶他突然说,老表你这客厅中间下面两米有一副棺材,是个长金(躺着的死人)。那个老表不信说他胡扯,差点要打他,王某福说你是不是老是发同一个梦,有人掐你脖子,总是挣不脱。这一下老表发毛了,他确实老是发梦被人掐脖子,但从没跟人说过,这王某福竟然知道。于是叫来左邻右舍几个男丁立即动手开挖,果真在挖到约两米深的时候看到了棺材。王某福还指导老表怎样处理棺材和死尸。末了王某福还得了一封红包。
传说从此不断,说某天去某镇运泥沙上山,在某坟堂休息抽烟,几个人七嘴八舌说坟头很有气势,应该是个子孙满堂的大户人家,王某福却说这个坟只有一个人来祭拜,而且是个老人,说清楚点就是一个五保户。当中一个拖拉机司机说王某福说对了,这个五保户就是他们村的,是这个家族最后一个人了。
王某福本村有一户黑人,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如同非洲土著,黑得油光透亮。一次家主与王某福探讨阴宅风水,说他家在某山某向的坟地是座宝地,并说是嘉靖元年(1522年)种的金,已有四百大几年了。王某福说你家那个是黑地,看你家全是黑人,鬼才相信是宝地。两人争论不休,最后王某福说那坟地已是满缸黄泥,一块完整的金骨也没有了。那就赌半边猪肉,谁输谁出。很快请来见证人,那家主带上两个儿子,扛着锄头等工具一起去所谓的宝地验证对错。结果是一缸子泥,把泥空出来竟然找不到一块骨头,连不完整的也没有。
当然王某福的神奇故事不止这些。自然,他也不再开拖拉机。
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人,又没有师承,真的是无师自通或是有某方面的特异功能?
我要找他好好聊聊。

    六、外婆是个道姑

我外婆是个道姑,会算卦,会占卜,还能会阴人,当然让我惊奇的是她还是个用药高手。外婆是文盲,基本不识字,却几百味中草药背得滚熟,口头开出的药单城里的药店也能拣到药。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她没有去过外面,不管来的什么人讲的哪里话都能沟通。
解放初期,外婆被政府判了十几年徒刑,罪名是大搞封建迷信活动,骗取人民群众钱财。上世纪六十年代文化大革命开始时刑满释放出来。可能是在监狱的改造(也叫洗脑),外婆出来后不再搞神神化化的那一套,安分守己,积极参加生产队劳动。1976年四人帮下台之后,好像是某种封锁被打开,就像潘多拉盒子被打开,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跳出来。首先是扶乩,在簸箕上撒上一斤半斤米,用个架子固定一个筷子,让他自主在米上写字。我们村一个三岁的女孩扶着架子就能在米上写出很多字来。这个女孩,是我去对岸村问出来的。对岸村的扶乩活动如火如荼,而我们村竟然冷火冷灶。于是我就邀了几个同伴涉水到对岸村,那米上显示我们村能够主持扶乩的叫刘细娣,我们欣喜若狂,马上再涉水回来。可一查,刘细娣竟是个三岁小女孩,搞什么搞嘛!但大家不死心,做好一切准备,把吓得哭个不停的刘细娣扶上座位,再把架子让她扶着,奇迹竟然发生——那架子好像机器一样自己动起来,一看就不是刘细娣推动的,她只是起了固定架子的作用。筷子头在米上无规则地画来画去,滑溜而顺畅,但没型没样,大家很失望。我突然想起对岸村的扶乩过程,请下大仙后要虔诚地问问题。我把米扫平,然后问大仙现在的伟大领袖是谁?筷子在米上一阵忙碌,“華國鋒”三个字清楚地显现出来,而且是繁体字!这一下所有人傻眼了——三岁的刘细娣绝对是不可能自主写出这三个字的。几十年过去了,到现在我也没搞清这个扶乩是何道理何原理。据说扶乩活动盛行于清朝,现在也还可以随时进行,但扶架子写字的人选却是比较难找到。
三姑之一的道姑,不像佛教的尼姑那样禁欲,还可以结婚,与普通人无异,外婆就子孙满堂。她平时就跟平常人一样,一身的人间烟火气,为人和善,甚至有点慈祥。可她的声音与众不同,饶润且空灵,像是加了立体环绕扬声器,又像是在屋里半空某处发出来一样,让人听起来很舒服,对了,是天籁之音。外婆不是无师自通,而是有师承的。外婆做少妇时,一天傍晚在家门口赶鸡进笼,看见一个老太公在问隔壁人家是否能够收留他住一个晚上,不一会就来到外婆跟前。那老太公说问了几家都不肯收留,你家是最后一家了,如果不收留就要连夜赶路了。外婆觉得这个人好亲切,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马上说大爷就住我家吧,住多久都可以。老人有点驼背,应该是老了身体收缩,可精神焯烁,眼光犀利,说话中气十足。老人也不客气,一连住了好几晚,一个过肩褡裢里边估计也没什么东西,但时时在手从不离身。也不问长问短,也不讲他自己的事,外婆也不问。一天他说要去茅房,很久没有回来。外婆怕他有意外,赶忙去茅房叫唤寻找,但没有半点音讯踪迹,只在茅房的围栏上看到挂着老人的褡裢。外婆发动整村人寻找,有的还沿大路赶出去好几里地,一无所获。外婆打开褡裢,里面是一本书,就像今天的新华字典,外公说是一本药书。1980年我专门向外婆拿过来看了,原来是一本繁体版的《刘涓子鬼遗方》。我在医古文看到过这本书的介绍。是晋末的刘涓子在丹阳郊外巧遇“黄父鬼”时所遗留的一部外科方面的专著。原书又称《神仙遗论》、《痈疽方》,北齐龚庆宣整理成今本五卷的《刘涓子鬼遗方》。
外公外婆没文化,对医药毫无兴趣,慢慢的就把这事淡忘了。
一天有两个年轻的道士直接来到外婆家,问是不是曾经有一个老人来这里住过。外婆急忙取出那个遗留的褡裢。而道士说他们不是来取褡裢的,是你们与道教有缘,要外公跟他们回去学道,褡裢和书就是老人送给他们的。学不学道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外婆记挂那个老人,于是第二天外公外婆就随两个道士起程。走了三天的路,已经过了乐昌坪石,恐怕就是今天宜章的莽山地界,丹霞地貌,峭壁林立,仙气缭绕,进去后呼吸畅顺,清香的空气沁人心脾,不一会就心旷神怡,外公外婆顿觉来到人间仙境。老人好像早已知道外公外婆到来的准确时间,已在山门翘首等候。外婆见了老人,眼泪夺眶而出,大爷啊,你让我记挂久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几间不算壮观的道观错落在涧水流过的山峰之间,云蒸霞蔚,给人一种缥缈的感觉。老人把外公外婆引领进主殿,外公外婆也不知大殿上庄严肃穆的是什么神佛,看见地面上几个金黄色的蒲团,知道是供人跪拜用的,两人连忙跪下去连说阿弥陀佛叩了三个头。老人哈哈哈笑得爽朗,说,年轻人,这可不是唱阿弥陀佛的地方哟!现在道观基本上没有蒲团,也不劝人跪拜,估计是被我外公外婆那一句阿弥陀佛闹的。
老道士的意向是外公,可说了半天,外公毫无所动,油盐不进。老道士皱眉,那一股青气明显是从外公家升起的呀,这主人家怎么这样冥顽不化呢?是不是我道行不够,看来是要露点手段才行了。于是,他带外公外婆来到殿外的一扇照壁。道教更讲求清净,照壁空空,一片灰青。佛家有时会在照壁写“庄严国土,利乐有情”。老道士说你们看到照壁有什么吗?外公外婆睁开眼看了又看,除了平滑的一面墙,连个污点都没有,别说图画浮雕什么的。老道士突然单手立掌示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几息之后左手拂尘一指照壁,照壁就像现在的电视屏幕,光焰刺眼。外公外婆定睛一看,照壁上竟是一弯池塘,田田的莲叶下清水如天,水中锦鲤来往嬉戏。外公外婆看得入迷,突然一条锦鲤跳出水面,从照壁跳到外公怀里。锦鲤生猛灵动,水迹依然。外公急忙两手楼主锦鲤,锦鲤竟然张口向着外公似乎有所索求。外公外婆被眼前场景震撼,呆呆的望着老道士。老道士撤去法术,依旧照壁一扇,照壁依旧青灰。我估计老道士施行的就是西方的催眠术。
外公仍然不卖老道士的帐,住了几晚,说家里田地农活丢了几天,牲口鸡鸭后生不会打理,几次提出要回家。老道士失望透顶,正当要放弃时,外婆竟然说,他不学我学。老道士豁然开朗,原来外婆才是有缘人!
外公也不意外,似乎是老天早有安排,他独自回了家,也不怕外婆被道士诓骗了。
一个月后外婆回来,整天价曲不离口,时不时像道士一样单手立掌于胸前,向着东方闭目念念有词。最让外公不安的是外婆可以经常整晚不睡觉,一有空就上山采药,也不需要儿女们陪着去。中草药晒了满打谷坪。晒干后用麻袋装着,堆了一屋子。外公数了一下,药的品种不是很多,大概50种,与现在中药800多种相差很远。怪的是采回来的药外婆也不炼制,直接配方抓药。
有一个人家的水牛牯不见了,找了几天,最后来问我外婆。外婆说你家的牛在乳源垇下大鱼塘村的围子边一颗桃树下拴着。结果半天后牛牯被牵了回来。这个事件成为外婆判刑的一个依据。说外婆偷了牛,牵到围子栓起来,然后装神弄鬼指给人去牵,从而抬高自己的声望。
一个人肚子肿胀好几年,百方求医没有好转,最后来到外婆家。外婆拿出一把木梯,把那人倒挂着绑在木梯上,脑袋下放一个木盆,叫人不停拍打那入臌胀的肚子。不一会那病人呕吐不止,竟然吐了大半盆。放下来后,那人肚子不鼓了,也不胀痛了。
一个不知何地来的病人,浑浑噩噩,神志不清,是被家人架着来的。外婆说先收诊金两个袁大头,病好后还要马上去集市买两斤猪肉。大家不解,病人家属更是不甘情愿。拗不过,病人家属还是掏了钱。收了钱,外婆一声大喝,儿女们给我打!一阵忙活,病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在地上躺着嗷嗷叫。家属和看客不知所以,惊愕万分,正要问罪外婆,殊不知病人一骨碌站起来,眼睛清明,神志平和,不傻了!结果病人家属没有去买猪肉,而是在清醒的病人要求下,家属留下回去的盘缠,把所有带来的钱都给了外婆。八十年代我问起此事,她说那个人中了邪气,药是医不好的,阴的东西就怕阳气,当时我正想办法怎样以阳克阴,你妈妈和几个舅舅正好围过来,他们那时都还没有结婚,童子的阳气最重,就把病人医好了。
从此外婆家门庭若市,男女老少,本地外地,来往不停。在解放前,这些是没人管的,连官府也无声认可,那可是神仙一般的外婆呀,谁敢冒犯亵渎!我妈妈1938年生,外婆学得神通时她也有七八岁了。可惜妈妈没有继承外婆衣钵,但有时也开口吓人。我师范毕业后分在乡下中学教书,几次带女同事回家,妈妈一个个说,这不是你老婆,最少说过三个。等到现在这个老婆到家,妈妈说这个就是你老婆了。一个老表结婚,我妈妈去喝了喜酒,回来对我说你那个老表今天娶的婆娘不能同鞋到老。果然几年后就离了婚。 
外婆的神奇,三五天也说不完,以后有时间再给大家讲了。
科学的进步,会为我解开外婆的秘密,我想。


       
     2022年10月24日—25日于韶关
2022/11/27 18:23:31 发表 | 责任编辑:桂汉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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