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很少很少
饿坏了的脑子 没有祖母的肖像
采用诗意的眼光编织那个故事
把握不准哪里仄调 哪里平声
小学四年级那年 我是八岁还是九岁
提一个邋遢铁锅 背一个破书袋
左边的脚踏进关押父亲的牢房
右边的脚走上教室受罚的站台
作襟站在老师严厉的目光下
脑子里装着的
全是父亲下咽时的一脸苦相
同学们一声声调戏的哄笑
心中着实憎恨爷爷的残忍
我家跟着岁月一起受穷
从没超越时代的发展
一顶“暴发户”的帽子
压制我不能使用漂亮的铝饭锅
爷爷说
你要展览你的寒怆
才能换来政府宽大
你要先做缩头乌龟
才能盼望出头之日
老人家哪里知道
他的孙子走在上学的路上
是怎样的一副可怜相
不敢再把为父亲送饭的铁锅抱进课堂
是因为它曾被同学当作皮球
一个飞脚踢来 锅盖碎裂成八块
遮不住里面的热米粥了
从此父亲只能喝凉米汤
晚上归来总是忍不住
倒在床头哭 声声呼喊着父亲快回来
每天为你送饭 我一点也不习惯
那时候妈妈没有泪
只能在半夜醒来时听到很脆很弱的阵阵哽咽
妈妈哭得很是艰难
似乎想把整个黑暗世界哭碎
有一天爷爷突然挥棒打死了那条懂事的看门犬
从此一天到晚坐在家门口的那块石墩上
捧一本小人书
看三国如何演义到最后
那年的四季似乎格外地悠长
饿着肚子 我却一夜之间屈壮成长
懂得了缄默懂得了忧伤懂得了孤芳自赏
懂得了恋爱懂得了写诗懂得了放声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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