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深夜寂静，方便启程
回家的身影轻捷而飘忽
我可以绕开行李的纠缠以及
冷酷的售票窗口，直接隐匿在
火车或者汽车的某个座位上
与众多回家的兄弟姐妹摩肩接踵
我们都不说话，怕泄露身上的糖果
只把记忆中的家紧紧捂在胸间
期间我会喝一两口水，因为
路途遥遥，黑暗干燥
大约在凌晨两点，我将踏进村口
那家门前的路灯，尽管只有十五瓦的
光晕，却足以给身后的黑夜
致命一击。想必父母亲
都还没有睡觉，尽管已经年迈
每年的这几天，您们都要挑灯熬夜
做出十二种糕点，通宵亮起门灯
迎接远方的儿女。此时，您们的
听觉总是异常灵敏，丝毫的响动
都能使您们匆忙地打开家门
就像今晚一样，迎面而来的寒风
让您们打着寒噤。因为，我无法
给您们带回更多温暖的气息
◆ 年夜饭
十二只盘子，十二朵幼瓷的莲花
在大圆台上聚集，色泽艳丽
父母、兄弟姐妹围坐成圈
浓郁的香气温暖着每个人的心房
举杯吧！亲人们，祝父母亲身体健康
祝兄弟姐妹们事业兴旺！
让我们一起说出心中的愿望
尽管我一个人在遥远的南方
但我看见了每一张亲切的笑脸
听见了每一句闪亮的乡音。你们吃菜
我要尽快喝晚这瓶烧酒，我必须
在醉梦里赶回你们身旁，陪你们
一起看春节晚会，并在子时的钟声里
大开家门，燃起鞭炮，感受年轮践踏的巨响
直到凌晨寂静的海面
头颅在疼痛中裂开，生锈的喉管漏出灰烬
◆ 大年初一
麻糕、麻糖、酥子、瓦角子……
这些精致可口的点心一齐出动
在暖洋洋的家门口汇集，招呼各路客人
凡是打门前经过的，不论生熟
今天都是我家的贵宾，统统请过来
吃吃喝喝，说出心中吉祥的话语
每年初始的这几天，家家门前
洋溢着喜气、热情。春天
就是在这几天暖过来的，泥土
就是在这时苏醒的。只是今年
我在人家的门口喝着清茶，家乡的
一场场热闹，只能在幻想中盛开
当我不经意地回头，却见异乡那株
矮桃树，不知几时，那干瘦的枝臂上
已然攥着几个鲜红的花蕾，正笑吟吟
颤悠悠地朝我直伸过来
◆出门的日子
每次帮我收拾行李，母亲都要埋怨父亲
她不说我的行李包太小，只说父亲的手笨
还有那么多的食物装不下。父亲望着我
歉疚地笑笑，不经意间
把一脸粗实的皱纹，全塞进了我心里……
往年出门时的一些细节，这几天在脑海中开花
我在他乡，暗地里估算着
兄弟们出发的日子，看着他们走出家门
回去时轻飘，这时却挑着担子
他们在山水之间穿行。而父母亲
还站在村口，缥缈的风姿，更像是
弟兄们遗落的影子
我知道，那轻柔的云雾
很快就将消失殆尽。我在懒觉里
听着闹钟冰凉的声音，不想睁开眼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