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藏在山里的画家,喜欢坐在雾里,若隐若现的新奇,飘忽不定的惊叹,都是灵感迸发,那挥洒的节奏,是山水存在的意义。
每一抹色彩,都有温暖的阳光投来;每一个笔画,都是皎洁的月光走过;每一处意境,都在把自然渲染,尽是万物平等的样子。
花开时,看见蝴蝶,不停旋转的舞姿,诱惑之后,期待一场艳遇。新妆宜面,盛装出行,原来它们也有画笔,也有描绘春天的蠢蠢才情。
落叶间,听到了泉水,是秋风里奔跑的少年,赏够枫红菊华,米谷满仓,仍不想成长,却要在浅稚的壑谷,映照碧绿的蓝天,或苍老的黄昏。
三伏天,阿婆髻下登一处亭台,在凉风轻拂中,呼唤盘旋的飞鸟。雪地里,烧一堆柴火,招呼无家可归的精灵。还有那些,不知季节的日子,无关要紧,不明所以,孤身轻抖薄汗罗衣,结伴还原梦中山水。
时常看到,几个肩挎书包走山路的孩子。从不介意,他们是太阳牵着出发,还是月亮跟着回家,但画作中已有他们的位置。偶尔也遇过三五成群的挑夫,一步步踩着石阶,在陡坡上抬高担子,直到担子高过山巅。当试图走近他们,丛山已将他们淹没。
收好画架,晚霞被一只野兔带上归途。黄昏意犹未尽,画室被侵染,画布被涂亮,仿佛从无边天际降落人世,被卷进墨滴的微尘,装饰着一个即将落幕而又重新打开的生命风景。
当云髻山的风景画在纸上,当大自然的山水搬进家里,山顶奇石吟诗,山下涧溪唱曲。那满堂的“风、花、雪、叶”,只为呼应芸芸众生,一步一风景,一岁一枯荣。
多年以后,这幅山水长卷,会道出天地之间所有的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