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五月诗笺”公众号为了增加点击量,扩大发稿范围,让更多诗社外诗人的作品上号发表,需要考虑增设新的栏目。原编辑用的栏目名是“十全十美”,虽然寓意美好,但缺乏一种文化内涵和独特性。我想到了宋代释道源在《传灯录》中的诗句“百尺竿头须进步,十方世界是全身”,于是,“十方诗界”这个栏目名称便应运而生。“十方”代表着广阔的空间和无限的可能,寓意着我们的公众号将为更多的诗人提供一个展示才华的平台,让诗歌的光芒照亮更广阔的世界。
在我此生从事文学编辑、组织工作以及其他文化公益经历中,那些与文化命名相关的过往,就像璀璨星辰,在记忆的天空中闪耀着独特的光芒。每一个名字,都承载着一段故事,凝聚着一群人的热情与梦想,见证着我在文化旅程中的一次次探索与前行。
1979年冬,我从广州黄埔电厂建设工地重新调回韶关市,在当时的建筑工业局从事工会和宣传报道工作。特殊年代使粤北文坛象全国其它地方一样,百废待兴,作为当时粤北唯一的广东省作家协会年轻会员,我一返韶,就受到当时群众艺术馆负责文艺创作的郭慧君以及后来调入群艺馆当副馆长的谢天炳等老一辈文艺工作者的关注与关心,吸收我参与当时创办的《南华》文艺小报的编辑工作。为了解决文学人材青黄不接的状况,1981年4、5月间,市群艺馆举办了首次面向社会招生的“文学创作讲习班”。当时报名参加学习的各厂矿单位年轻人很踊跃,一百五十多学员把现风度路天主教堂、当时的群艺馆二楼会议大厅挤得满荡荡的。我应邀担任诗歌专题的讲课老师,一周六个晚上的课讲下来,我发现喜爱诗歌并想学习写诗的学员占了一半以上,每次下课都能收到他们交来的习作。我看到了粤北文坛的希望,给予学员们热情的鼓励与辅导……
为时一个月的讲习班结束了,但学员中的积极分子意犹未尽,都有继续学习的强烈愿望。当时我在非文艺单位供职,白天有忙不完的工作。每到晚上,隔三差五总有一些学员找上门来。当时我家住单位仅有二十平方米的宿舍,小孩刚出生,爱人在棉纺厂“三班倒”,条件比较艰苦。不足十平方米的客厅,几个学员来了就拥挤得很。有时候碰上爱人上下半夜的班,我与年轻人在厅里谈诗论文,自然会影响她的休息……军分区的战士普建国、黄昌霖,工厂的青年工人罗瑞玲、周伟,其它单位供职的杨惠民、任天杰等人来多几次,我对他们提议:“不如你们自己组织起来,成立一个学习小组,定期活动,我定期参加讲一讲基础知识,也许效果更好些……”他们听罢,都觉得很好。随后,普建国、罗瑞玲等人作了一些串连工作,1982年5月的一个晚上,以上所说到的,外加王森茂、何冰、黄国梅等十多人,第一次汇聚在住地委大院宿舍的任天杰家里客厅,讨论成立诗歌社团问题。参与诗社的大多是朝气蓬勃的青年,其中青工占了很大比例。五四青年节,那是青春与激情的象征,青年们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用热血书写着时代的篇章;五一国际劳动节,是劳动者的节日,它赞颂着劳动的光荣与伟大;而农历五月,有着纪念爱国诗人屈原的端午节,在延安时期,五月初五还曾被命名为诗歌节。这些充满意义的元素交织在一起,让我萌生出用“五月”来为诗社命名的想法。我提出来之后,大家一致赞同。随后选出第一任社长,由普建国担任;并定下每隔两周举行一次例会的“规矩”;我作为辅导老师,简要说明了诗社要以交流学习,出作品出人材为主要宗旨,希望大家共同为着诗之梦而不懈前行……
这一个普通的五月之夜,这一处少人知晓的普通客厅,这十几个怀抱纯真梦想的山区青年,谁也想不到,当初的普通的聚会,在此后三四十年间,会不断延续、不断延伸,造就了举世瞩目的“粤北五月诗社现象”,在南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写下了谁也抹不掉的亮丽一笔。
诗社成立后,自然要出社刊。当时市面上以“报”命名的刊物众多,为了让我们的社刊脱颖而出,展现出独特的韵味,我经过一番思索,拟定了“五月诗笺”这个名字。“诗笺”二字,带着一种古朴而典雅的气息,仿佛让人看到了一张张写满诗句的信笺,承载着诗人的情感与思绪,在时光中缓缓传递。那时候在广东省作协主持日常工作的副主席、东江纵队“老革命”,我们的“祖师爷”韦伯(丘)对新成立的五月诗社非常关心,热诚扶持,大笔一挥,题写了潇洒的“五月诗笺”四个大字,一直沿用至今,成为诗社的一张名片,记录着诗社成员们的创作历程,见证着我们在诗歌道路上的成长与进步。
1983年时任市群艺馆副馆长的谢天炳,为了把我调入艺术馆,他一次次地跑到我所在的单位,不厌其烦地上下疏通,并为我办妥了调动手续之后,在我从事文学组织辅导工作的办公室,便成了五月诗社每次例会的地点。1984 年,上级把我从市群艺馆调到了市文联。当时,有一项重要的任务摆在我面前,那就是对出版多期却发行不了、亏损严重的《粤北文艺》进行改版。我深知,要想让这份刊物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就必须在名称和内容上进行创新。经过反复思考,我从敬爱的周总理皖南亊变后愤而写下的诗句“江南一叶”中,取了“南叶”作为刊名。“南叶”,既有南方的地域特色,又给人一种清新、灵动的感觉。改版后的《南叶》,发行范围扩大了,它以独特的视角和丰富的内容,吸引了众多读者的目光,成为了风行南北市场的地级文学月刊。那一刻,我深刻地感受到了一个好的命名所蕴含的力量,它不仅能够提升刊物的辨识度,还能够为刊物注入新的生命力。前不久,已移交《韶关日报》社主办的南叶杂志举办了创刊四十周年座谈会,出版了征文纪念特刊,我应邀为之写下了卷首语《不惑的期许》。
在我长期生活工作的粤北,与相邻的江西赣州、湖南郴州,战争年代被统称为粤赣湘边区,这里是一大片红土地,饱经岁月沧桑和战火洗礼之后,当今正以中国首批“世界地质公园”──丹霞山风景区为代表的众多丹霞地貌奇异景观引起世人瞩目。这片联结三省边界的广袤地域,到了九十年代初,霍英东基金会和香港铭源基金开始在粤赣湘边老区实施大规模的“文教扶贫”公益善举。粤北、赣南、湘南山水相连,都是革命老区,又都有着以红砂粒岩为主的“丹霞地貌”。看着这片充满红色记忆和独特自然景观的土地,当时铭源基金在韶关设立以韦丘为主任、我为常务副主任、由五月诗社骨干成员组成的办事处,具体负责“文教扶贫”的所有工作。2002年5月是我们五月诗社成立二十周年。那年初春,韦伯和我们办事处几个年轻人赴郴州商谈举办该市校园文学夏令营等亊项。我提到要在五六月份先筹备五月诗社二十周年活动。因为前不久刚读过有关“金三角”斗毒枭的报告文学,留下了印象,此刻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如把粤赣湘边老区简化为“红三角”,响亮又切合地理历史实际。我一下子“脑洞大开”,立马对韦伯和同行的郴州市文联主席邓存健说:“我们三市文联联合举办‘首届红三角诗歌节暨五月诗社二十周年系列活动’吧。”大家一致赞成,随即回韶后我初拟了方案,通过韦伯征得铭源基金主席何铭思先生赞许,拨来了二十万元赞助经费。春夏之交时节,海内外数十位著名诗人作家出席了分别在粤北、赣南、湘南三地举行的首届“红三角诗歌节”。从此粤赣湘边老区便有了一个约定俗成的响亮称谓:“红三角”。“红三角”一词随后更由于一代富豪、著名爱国实业家霍英东先生首倡构建“红三角经济圈”而传遍海内外。“红三角”这个名字,不仅代表了这片土地的地理特征和红色文化底蕴,更成为了推动区域经济发展和文化交流的重要符号,被越来越多的炎黄子孙所认知。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铭源基金驻韶办负责四十多项希望工程捐建具体工作过程中,坚持把希望工程与诗歌文学传播紧密结合起来,在实践中不断创新发展;举办了几十届超过七千人次参与的校园文学夏令营。从新千年开始,推广实施五月诗社青年诗人叶才生首创的“新诗进课堂活动”。这项活动在粤北各县多所中小学举办多年取得成效,引起了市委宣传部领导的关注,2016年市委宣传部实施公共财政购买公共文化服务举措。为了给这个活动赋予一个富有诗意和内涵的名字,我绞尽脑汁。最终,“诗云子悦”这个名字诞生了。“诗云”,代表着诗歌的魅力和韵味;“子悦”,寓意着孩子们在诗歌的滋养下快乐成长。这个名字,体现了我们希望通过诗歌教育,让孩子们感受诗歌之美,培养他们的文学素养和审美情趣的美好愿景。此后“诗云子悦”活动连续几年被列为公共财政资助项目。最近几年由于政策调整没有再有公共财政资助了,但我们坚持依靠社会爱心力量支持,这项有长远意义的善举没有中断,一直延续着。
“五月诗社”——“南叶”——“五月诗笺”——“红三角”——“诗云子悦”——“十方诗界”……
回顾这些文化命名的相关经历,我感慨万千。每一个名字的背后,都有着一群人的努力与付出,都蕴含着对诗与文学的热爱和追求。这些名字,就像一个个文化符号,串联起了我的探索之路。它们见证了我从一个怀揣梦想的青年,逐渐成长为一个在文化事业中不断前行的追梦人。
在这个过程中,我看到了诗歌的力量。它能够跨越地域和时空的限制,让人们的心灵产生共鸣;它能够滋养人们的精神世界,让人们在喧嚣的尘世中找到一片宁静的港湾。我也看到了那些热爱文化、追求诗与远方的草根一族的坚持与执着。他们或许没有华丽的舞台,没有丰厚的物质回报,但他们却用自己的热情和才华,为文化的传承和发展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如今,岁月的风霜已经染白了我的头发,但我初心依然,对此生的选择从未改变。那些曾经的文化命名,就像一颗颗璀璨的珍珠,镶嵌在人生画卷中。我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更多的文化命名诞生,它们将继续书写着文化的传奇,为这个世界增添更多的色彩和温暖。让我们一起致敬那些追求诗与远方的草根一族,因为有了他们,文化的天空才会更加绚丽多彩。
(2025年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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