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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笔与星光(九)
  文 / 谭艳平
第9章
小石头

   假期过去了一个多月,萧逸云一如既往的在家忙里忙外,但他知道玉玲的孕辰反应稳定些了,懂事的幺妹爱菊每天都会洗衣服,母亲的左手越来越好,右手还能在他做饭时往灶里添柴,这些都让萧逸云轻松了很多,心情也由假期初的阴云密布变得阳光开朗起来。
  这天傍晚,萧逸云做饭菜时,萧婆婆又要帮他添柴,但被逸云制止了:“娘呀,你去外面坐会儿吧,我自己添就好了。”
  “就让我帮你吧!其它的我又插不上手。“老母亲抬起满是皱纹的脸看着儿子,她还想争取一下。
    “不用,我添了柴马上跑开了,你添了柴只能坐在这里像烤火一样,不划算。”逸云看着母亲笑了起来。
    萧逸云帮母亲搬了把竹椅,拿了把蒲扇。把母亲扶到东头的那棵大树下坐好,又把蒲扇递给她扇风,就转身进厨房了。
    萧婆婆想到儿子这么孝顺,禁不住滴下两滴老泪。擦了眼泪她又望着菜园出神,她想着好久都没下雨了,一些菜都干枯了,青黄不接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看来明天早上逸云不光要往水缸里挑水,还要往菜园里挑水,不然这么一大家人吃什么呢。唉,都怪自己不中用了,不能帮儿子什么忙啊!
   萧婆婆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听到菜园边上有个孩子说话的声音:“爸爸,今天我们讨的也太少了,这一点米吃不了几天呢,那条狗追了我们半天,现在想起来我都害怕。”
   “有什么办法呢,下次拿个棍子出门就不怕狗了。”一个男人沙哑着嗓子回答孩子。
   等他们走过菜园边出来,萧婆婆才看清原来是村里的成秀雨和他的独生儿子石头。两个人穿的破破烂烂的,面黄饥瘦,成秀雨走路一瘸一拐,手上提个打了补丁的布袋,里面看样子只装有三分之一的东西。小石头八岁,手上拿着一个缺了边的碗,脸上还流着鼻涕。
   成秀雨和成友福是本家,年龄也差不多。但成友福是民办教师,家里虽吃不上好的,但温饱还是有的,而成秀雨就不同了,他是村里典型的贫困户,因为腿脚从小就不好,只能娶了个不会说话的女人做老婆,一年到头夫妻二人也挣不了几个工分,生了石头后养家糊口更难了,而且这两年他的腿越来越差,已经干不了农活。没有办法为了一口吃的,只能带着孩子到外面乞讨了。
   萧婆婆知道他们隔三差五要去乞讨,今天这是刚讨完回来,她那颗刚刚为家事操劳的心立刻又转移到成秀雨父子身上来了。
   “石头,快过来,让奶奶瞧瞧!”萧婆婆向石头招招右手,脸上的皱纹笑开了,一双眼里盛满慈祥的光芒。
   石头把那只缺边的碗交给了爸爸,一下子跑到萧婆婆身边,问道:“奶奶!你的手还庝不庝?”
   “小石头真懂事呢,奶奶的手不庝。你今天跑了一天累了吧,奶奶接你们到家里吃晚饭哩。”萧婆婆用她的老手轻抚过石头乱糟糟的头发,又帮他擦了一下鼻涕。
    “婶子,感谢您老的大恩大德,上次还在你家吃了饭呢,今天就不吃了,我这就回去做。”成秀雨举了举手上的布袋,以示这几天又有米吃了。
   “要回你回,石头就不回了,他妈还没收工,你还要做半天,孩子小会饿坏的。”萧婆婆语气强硬地对成秀雨说。
   成秀雨知道老人家菩萨心肠,又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也就不再坚持,说了声:“多谢婶子!”就回家去了。
   石头见爸爸走了,就对萧婆婆说道:“奶奶,我去帮萧老师一起做饭哩。”说完就跑进了厨房。
   萧逸云对石头的到来习以为常,母亲经常做善事,对走村串户的陌生人都每每尽自己的能力施舍,何况是村里的小石头呢。
   萧逸云打了一盆水过来:“石头,先洗脸洗手吧,看把你脏的。”
石头洗完了手脸,笑咪咪地对着萧逸云说道:“萧老师,我帮你添柴啊!”
   萧逸云拿来一根玉米棒递给石头:“你先吃着吧。”石头接过来便地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萧逸云心庝地看着小石头,此时他虽然还有面黄肌瘦,但脸上已经干干净净,灵灵醒醒了。多可爱的孩子呀,一头乌黑的头发,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一口洁白的牙齿,只可惜家庭条件太差,八岁了也不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上学,还要隔三差五的去乞讨。唉,逸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石头把干柴一把一把地放进灶肚里,火苗恰到好处的燃烧着,既没有烧的太大也没有快要熄灭。
   因为火力正好,萧逸云的菜炒的更顺手了。他寻思着这孩子小小年纪却这么懂事,在家里不知要帮爸爸妈妈做多少家务哩。   
   这时候,玉玲、爱凤、爱兰她们身披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回到了家,虽然劳动了一天,衣服上又是汗水又是泥巴,但她们的表情却是愉悦的。因为有丈夫、有哥哥关心她们,呵护她们。这不,三姑嫂一进门就看到逸云和石头正在摆桌子端饭菜。
   还是二妹爱兰喜欢开玩笑:“石头又来了,看你脸上干干净净,灵灵醒醒的多漂亮呀,真不明白你爸爸为什么给你起名石头,世界上有这么好看的石头吗?”
   “这丫头,叫他石头好养活人呢。”萧婆婆看了爱兰一眼,嗔怪道。
   正说话间爱菊放牛回来了,萧逸云见人都到齐了,就要大家开始吃饭。小石头很兴奋地把筷子递给每个人,大家也都热情地接起他递过来的筷子。
   小石头变成了这餐饭的主角,连爱兰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听小石头说他这一天的七七八八。
   小石头说他和爸爸出门以后,来到别人家门口,有的人看见他们就关门,有的人说:“走开。”有的人说:“自己都没吃的呢。”也有的人给他们一小杯米。
    到中午快饿得走不动了,幸好有一个老爷爷给了他们一碗粥,他爸爸喝了几口后就给他喝了。
   还有一只大黑狗追着他们叫了很久,差点把他和爸爸吓死了。
   萧逸云沉默地听着,一言不发,心里想着,就是有几个壮劳力的家里也为吃穿发愁呢,何况像石头这样的家庭呢,再说自己是个教书先生,家里也不见得怎么样呀,妹妹们不也都上不起学吗。唉,农村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他多么希望乡亲们的肚子能吃的饱饱的,身上也能穿的漂漂亮亮啊!
   石头你还这么小,长大了可怎么办呀,萧逸云想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帮他。
   吃完最后一口饭,萧逸云终于有了一个办法:“石头,你有空的话这几天过来,我教你识字好不好?”
   “真的,萧老师,那太好了,我要告诉爸爸妈妈去。”石头抬起头来,高兴地大笑起来,他那双眼睛更加清澈明亮了。
   送走石头后,天完全黑下来了,萧逸云回到房间,见玉玲在煤油灯下缝补衣服,窗外的月光把她的脸庞映照的更美了。萧逸云百感交集,自己的妻子多么朴实贤惠啊,白天忙了一天,晚上都在操持家务。
   萧逸云走过去拿起折叠扇给妻子扇起风来,玉玲也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早点休息吧,你还怀着孕呢。”
   “没事,马上就好了,这件衣服明天爱菊还要穿呢。”
   此刻,萧逸云更加明白了肩上的责任和担当。暑假只有十天半月了,自己要为亲爱的家人做些什么呢?
2025/6/17 7:33:32 发表 | 责任编辑:桂汉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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