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劫去日历上的尘粒
我像多叶的乔木,包庇末路英雄
诸如根与水分和腐烂的恐惧,两种相反的
形态贯穿历史是一场梦
没有理由能接近足音或者飞翔
我是自己的钟声
跟随远处的候鸟追逐立命的花与果
我是一尾鱼,在汉水里呼吸
……
我是秋天最金黄的品德,责任坠满枝头
笔尚在锋口舔蜜,激扬文字
江山如画在背景中逐渐清晰起来……
——节选于我的诗《画面在背景中逐渐清晰起来》
2002年,新诗教学实验如火如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非议之声四起,传入了我的耳际:
“写什么新诗啊,学生写的诗连老师也看不懂,写什么鬼东西!”
“什么新诗教学,搞得学生标点符号都胡乱使用!”
“别折腾了,新诗都没有人看了!想做新诗华佗啊!”
……好几个人的声音让我毛骨悚然。
好一阵子,夜深人静的灯光下,我反复打量《地平线新诗报》上学生的作品,自己的教案,看看自己是否真的出了问题?是否真的违背了教育规律?是否该马上停止实验,按部就班教语文?想着想着,我更是担心工作是否保得住,要知道,乐昌铁中的主管单位羊铁教办早已把我除名,乐昌铁中校长在全体教师大会已把我描绘成“叛徒”,说到民办学校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吓唬吓唬年轻老师。当初三鑫教师培训了,东北的李霞临时不来,我才勉勉强强顶替着她加盟三鑫的。时间是2001年8月3日。
那是难熬的长夜!
理想、现实的碰撞,信疑与进退的交融,别是一番滋味上心头。
我是真枪实弹进行语文实验,完全是在常态下开展,不挑选生源,不增加课时。事实胜于雄辩,家长与学生评教评学100%满意,课堂活跃,班风纯正,学风浓郁,学生表达自信,同年级老师都喜欢在四二班上公开课。他们很看重的成绩,我班语文成绩一直高居年级第一。我渐渐有了底气,学生进步是最坚实的盾牌。
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学校主要领导是支持的。身为语文教师出身的田云伏校长慧眼独到,顶住偏见,把核心价值转为了主流价值,居然把我的实验成果通过媒体进一步放大,定格。很快,《香山报》、《中山日报》、《中山广播电视台》等出现了我的声音,我诗教的事迹,出现了学生的新诗,教育界与文学界知道三鑫有个叫叶才生的青年教师进行诗教实验,知道了中山有个全国首创的新诗班。
风波退去,群峰涌起。
而我的心还隐隐作痛,深感实验还太不完善,却力不从心。
我人生的第二次蝶变,是导师冯铁山指引我走上了诗意教育的科研路,促使我从新诗教学转向新诗教育,转向诗意德育,转向新诗教实验,以学术理性构建新的诗教。它的整体、系统、全面的接续、变革与推进,必须依靠学术理性,依靠深入而扎实的学理钻研、学理推究、学理规范,并且在实践中进一步求证。凭借三分灵感、七分激情,零打碎敲,旁敲侧击是绝对成就不了一个教学流派的,是难免引发世俗非议的。
冯铁山,原是高中语文老师,凭借着对理想的执着,不断在学历与能力上双重突围,先后在民校、镇教办、师范高校工作过。十余年的拼搏,他完成了普通老师到博士、教授、学者的华丽转身。他每年到基层中小学听课近百节,亲自上示范课,开教师专题讲座,游学于全国,是新诗教的倡导者、实践者,脚跨中小学语文教育与中小学德育两大研究领域。既有教授、博士的系统理论高度,又了解基层并有丰富一线实践,中国教育就缺少这样的融通式教育专家。
那时候,冯铁山教授是纪中三鑫双语学校的顾问。得知我进行“新诗进课堂”班本课程的探索与实践,冯老师饶有兴味。看看展示在教室墙壁上的学生诗歌,听听我的课,谈谈学生的感受。几次“微服私访”后,他庄重地对我说:“这个实验要成为正式课题运作,夜子啊(我的笔名),好好做,这个课题抓住中国文化的核心,回归了语文本位。注意诗歌只是楔子而已,诗意是其核心,接续传统诗教才能根深叶茂。这个课题值得我们一辈子去实践啊。”
有了专家引领,瓶颈被突破了!从盲目摸索到康庄大道,从独木桥到阳光大道,我仿佛做上了贴地而飞的高铁,从而有了与教育圣贤对话的基本能力。新诗教学、新诗教育、诗意德育、新诗教实验,我不断超越,滚动式研究,扩大着诗教的半径。很多教师止步的地方,我开始了拓荒行走,且渐行渐远。
什么是新诗?站在语文本位上考量,一下子与文学上的定义拉开了界线,彰显汉语的本质魅力。新诗是典雅的现代汉语。一句怦然心动的广告词、一次耐人寻味的对白、一行发人心思的歌词、一句精确精彩的温馨语等等,都是活化的新诗。
何谓新诗教育?不能狭隘理解,教会学生写几首诗歌就是新诗教育。它的本质是以诗育人,以诗启智,沉淀诗语,做一个有根的民族人,有义的现代人,有情的世界人。孔子提出“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的教育主张,把诗教作为修身、治国、平天下的开始,强调通过“立言”去“立人”,即经过诗教到礼教到乐教的过程。此为诗教的根、语文的魂。
什么是“新诗进课堂”?所谓“新诗进课堂”就是以大语文观为指导,以涵养学生的人文精神、开发学生智力、培养学生审美素质为目的,以学生自我探究、自我感悟、自我体验为基本形式,以激励学生主动参与,自主吟味、大胆创新为基本原则,以实现学生诗情、诗思、诗语高度统一、综合发展为价值取向的言语综合实践活动。
什么是诗意?诗意就是诗一般的情意,是经历生命感动后反思性表达的情意。强调的是生命感动,反思性表达,而并非只指人们常态下“诗情画意”中的唯美意境。
什么是诗意德育?诗意德育是作为一种弥补理性德育不足的模式提出来。所谓诗意德育就是以使德育焕发诗意魅力为出发点,以提升学生道德境界为价值取向,充分尊重学生的主体地位,将“诗教”与学校德育融成一体,让学生在诗意文化的熏陶下,学会用诗意的眼光审视生活,从而自健其德的主体化、生活化、审美化教育活动。简言之即德育的主体化、德育的生活化、德育的审美化。它接续孔子诗教开创的以松比德的传统,使德育实践与美学理想相融合,促使师生修养进入诗性的审美境界,克服理性话语模式一统天下的刚硬。
什么是新诗教实验?所谓“新诗教”,即新的诗教。它以大语文观为指导,积极借鉴传统诗教的理念,根据学校德育、语文教育教学以及教师教育、学校文化建设的时代要求及发展需要,将传统“诗教”与现代生活、现代语文融成一体,充分尊重学生的主体地位,让学生在诗意文化的熏陶下陶冶诗情、发展诗思、积淀诗语、学会用诗意的眼光审视生活,从而自健其德、自致其知、自启其智的主体化、生活化、审美化教育活动。它注重利用典雅的诗意文化潜移默化影响学生心灵,张扬现代汉语的诗性魅力,能够使学校教育尤其是语文教育教学既注重培养学生的语文基本素养,又注意引领学生学会用诗意的眼光审视周围的世界,主张德性与语言同构。
……许多困惑水落石出,诗教开花结果。有了冯铁山教授的把脉,“新诗进入课堂的探索与实践”很快就从草根课题升格为官方的校本课题。课题迅速开花结果,2002年开始,其成果相继在《中小学教材教学》、《小学语文教学》、《语文建设》、《教育研究》等国家级刊物发表。2004年,湖南一师一附小引进了该课题。同年,该课题成果获中山市教育科研成果二等奖。2005年获广东省中小学教育创新成果奖。2007年,全国第一套诗教教材《诗意语文学本》小学6册由广西教育出版社出版,至今已重印第三次,被成都草堂小学、东莞虎门中心小学、韶关、深圳等全国几十所小学指定为学生辅助性读物;2007年,东南亚华文诗人大会,我作了诗教专题发言;实验星火燎原,长沙、株洲、成都、广州、浙江等均有学校引入并推广新诗教实验……
更重要的是,以教育科研的规范运作,让不知道课题为何物的我豁然开朗,渐次形成了从事学术研究的周密、严谨、批判、实证等思维习惯。从一个教学匠走向研究者,从诗教的倡导者走向实践者,从草根研究走向学术研究,我完成了教育教学的第二次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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