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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那一场大火
  文 / 钟城


   我们兄弟姐妹一共六个,小的时候,奶奶和母亲的关系一直很不好,经常吵架、斗气。家里的气氛因此常常显得很紧张。我们不敢作声,都指望父亲能够去阻止, 可看起来父亲也没什么好办法。     
   父亲长得高大,平时寡言少语,一个本分厚道的庄稼人。对我们却很严厉,日常行为中稍有差池,他便厉声训斥,我们都很怕他。但他在奶奶面前却没有脾气,只有孝顺的分。
    奶奶三十多岁开始守寡,守着我父亲这根独苗,从旧社会到新社会前前后后几十年,千般苦万般累将父亲抚养成人。母亲时常交代我们:“你们可得好好孝敬奶奶,她吃了多少苦!”
    母亲也是高挑个,精瘦,终日劳作,永不停歇,在我的记忆中几乎找不出她静静歇息的印象。在母亲的作息时间里,只有白天和黑夜之分,没有出工和放工之界。70年代末80年代初,那几年是我家最困难的时期,人口多,劳力少,只有父亲母亲两人挣工分,年年都是生产队里的超支大户。每天队里放工回来,母亲就四处开荒地,种菜、种番薯、种豆子、种高粱……那几年家家都争抢着开垦荒地,村里面几乎所有的空地都种上了农作物。种完庄稼就铲草皮、烧草堆,积肥。不管是炎炎夏日,还是数九寒冬,母亲都是整天在外面操劳。奶奶经常教导我们:“你们勤快些吧,体谅体谅你们的母亲,看她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母亲和奶奶的那些话都是各自在背地里对我们说的,两人当面一说就变样了。夏天的午后太阳如火,母亲把饭碗一丢,扛上锄头又要出门,奶奶说:“歇会儿不行啊?你想把自己晒死呀!”母亲也没好声气:“晒死也好过饿死,歇能歇出吃的来?”头也不回就出去了。奶奶还在后面叨咕:“不知好歹……”这样的当然还算不上吵架,因为刚开了个头就各干各的活去了。奶奶和母亲真正吵架的时候多是在傍晚,双方离得近,奶奶在家做家务,母亲在附近的自留地里干活,彼此说话听得见,一人一句,你来我往,没完没了,只是手里的活都不耽搁。吵架的缘由现在想来实在是含糊得很,没什么实质性的仇怨,无非是这件事不应该那么干那件事应该这么做等等劳动和生活的方式方法问题,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谁也不让步。
    听起来各有各的道理,父亲面对这种局面时,常常是忍着装没听见,实在忍不住了就朝母亲大声地吼上一嗓子:“吵什么!没完了是不是?”
    起初父亲的吼声还有些效果,见父亲怒发冲冠的样子,奶奶和母亲就把嘴里的话强咽了回去,怄在心里不说了。后来次数多了,父亲吼来吼去就那么干巴巴的几句,奶奶和母亲都不买他的帐了,继续吵,难听的话也出来了,情况愈演愈烈,从而导致了父亲那一场惊天大火的发生。
  同样是一个夏天的傍晚,奶奶和母亲因种菜的事又吵起来了。当时奶奶煮好了猪食,提着去喂猪,母亲在附近菜地里浇菜,你一句我一句地吵着。嗓门越来越高,声音越来越尖历,直把那个傍晚吵得乱七八糟。父亲看来也没什么办法,黑着一张脸不说话,我们也都不做声,静静地听着,默默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天彻底黑了,奶奶和母亲似乎也吵累了,那刺耳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我们以为这场架就这样过去了,但谁也没有想到,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
  晚饭做好了,摆在一张小圆桌上。平时饭菜简单,就用一张一米高的小圆桌,方便,过年过节菜多一些时才用另一张大圆桌。我们围在小桌旁,等着奶奶和母亲来一起吃饭。奶奶和母亲却在这时走进各自的房间,睡觉去了。显然她们还在怄气,因为都还没来得及洗澡呢,更何况干了一天的活,怎么可能不吃饭就睡觉呢。我们走进奶奶的房间,叫:“奶奶,吃饭了。”奶奶说:“你们吃吧,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我们走到母亲的房里,喊:“妈妈,吃饭了。”母亲说:“我不想吃,你们去吃。”
  以前奶奶和母亲吵架尽管也吵得不轻,气得也不轻,但都还没有僵持到不吃饭的程度。每天都有一大堆的活要干,不吃饭如何挺得过来?父亲耐着性子又叫我们去催,但奶奶和母亲就是不出来,连答理的话也不说了。我们呆在小圆桌旁面面相觑,偶尔摆弄一下桌上的筷子。屋里的空气越来越紧张、压抑,煤油灯上小小的火苗不停地跳荡着。
    我们都不知道父亲是如何走到屋角去抄起那把短把锄头来的,我们都还没来得及看见他那铁青的脸色,他就已经将锄头高高地扬起,然后重重地砸在桌面上。当一桌子的碗筷和饭菜蹦跳起来,又跌落到桌面上或者滚落到地下时,我们有几秒钟的时间被惊呆了,然后才害怕得哇啦一声大哭起来,我们兄弟姐妹六个人一起大哭,不由自主的,声音嘹亮而聒噪。
    父亲却并不理会,放下锄头径自走到门口,望着斜对面不远处的二爷爷家喊叫起来:“叔叔,过来把这帮孩子带走,我们不过了!”喊完后,又到柴房里抱了一大把柴草回来,丢在厅堂中央,边点火边叫嚣着要把屋子烧掉,既然日子过不下去那就别过了!
    奶奶和母亲早已跑出来了,母亲看见如此景象也呜呜地哭叫起来。奶奶一边骂着父亲,一边赶紧将火堆灭了。二爷爷过来了,叔叔和婶婶也过来了。父亲拿着火柴还要点火,被叔叔一把将火柴夺走。父亲依然不依不饶,牛哄哄地四处找着什么。突然又抓起墙角的酸菜缸,狠狠地摔碎在地下,高声叫着:“日子都不过了,还要家干什么!”
    奶奶气得实在不行,不由得叫道:“好,你摔吧!你烧吧!全部东西都把它烧光摔光!反正养了你这个孱头也没用,不如我去死了算了,我死了你们就安乐了。”说完三步两步走出门外,匆匆地往不远处的池塘跑去,婶婶赶紧追过去把奶奶抱住,嘴里不住地劝解着,父亲见状才停了下来。我们只是不停地哭,一会儿拉拉奶奶,一会儿牵牵母亲,可怜而悲切。
    终于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第二天一切照旧,大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
  但从此以后,奶奶和母亲尽管免不了还要吵吵闹闹,但再也没有罢食过,而且激烈的程度也大不如前了。父亲也就不再理会。
    我们在渐渐地长大,生活在渐渐地好转,我们一个一个全部迈进了学堂。奶奶疼我们,见我们读书清苦,礼拜六礼拜天回家齐了,常常要母亲为我们改善改善伙食。母亲却不高兴,说奶奶不知道她的苦处。母亲心里的帐本清晰而执着,我们每年的学费和一家子的吃穿住行费用全在她心里装着,明镜儿似的,什么时候该花什么钱,什么时候要花什么钱,全赖她精打细算地维持着,从不差错。为这事奶奶和母亲没少争吵。
  奶奶84岁那年突然中风,瘫痪在床。母亲坚决不让我们回来担待。父亲和母亲两人里里外外的操持着,将奶奶收拾得干干净净,奶奶想吃什么母亲就做什么。每逢集市都要托人或者自己去弄些肉呀水果呀什么的回来,细细地捣碎了,喂奶奶吃。奶奶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或许是实在累了,或许是再也不忍母亲的辛苦,在一个漫天星光的深夜里,奶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静静地走了。         
  被父亲狠狠砸过的那张小圆桌现在还用着,桌面的中央留下一个小小的坑痕,底下的横梁当时就爆裂了,只留下薄薄地一片。父亲是个木匠,小圆桌就是他做的,父亲的手艺很好,打制的家具结实,耐用。
2010/5/2 12:28:59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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