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垃圾场,堆得象一座座小山。每天都有一群拣垃圾的人,围着“小山”扒拉着,像是一伙登山人,沿着山坡慢慢攀爬。
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眼前,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不停地将值钱的东西丢进背篓里去。不知不觉间,一个老头和一位老妇翻扒到一处,当两人手中的扒爪同时抓向一截带着锈迹的水管时,两人不由的都抬起头,看着对方。两张沾满污垢的苍老的脸,两双略显呆滞的眼睛,在沉默中对峙了大约有十秒钟,老头先把手中的扒爪移开,扭头扒向别处。
老妇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拾起那截水管丢进背篓。接下来老妇却没有扒向别的方向,而是紧跟着老头,老头扒到哪里她也扒到哪里,而且还故意凑近了去。老头有些恼怒地看着老妇。老妇却放出一脸得意的笑容迎接着老头。
从此他们相识了。
老头不声不响地听着老妇唠叨自己的身世:四十岁那年开始守寡,一个人拉扯着独生女儿,供她读中学大学,一直把女儿供出美国去了。老妇很骄傲,她所有的钱都是用在女儿的书本上的,等女儿把所有的书都读完了,回来了,就好了。
老妇绕有兴致地看着老头说他的家事:三个儿子,大儿了在公家单位上班,二儿子做些小本生意,还有一个去了外地打工。原来他和老伴一人跟一个儿子,前年老伴去世了,他就轮流在儿子家里过日子,老三偶尔会寄些钱回来。后来他觉得没意思,就干脆自己一个人过了。
说完后老头和老妇都要长叹一声,然后继续埋头扒拉着垃圾。相互认识以后,老头和老妇就常常凑在一块,一起“耕耘”着越来越高的垃圾山。
一天,老头和老妇在垃圾中挖出一个银白色的首饰盒,巴掌那么大,非常精致。两人坐下来,小心地打开,里面除了一团皱着的纸团外,什么也没有。老妇稍稍有些失望。老头把那个纸团展开,上面印着一些字,老头举着纸读起来:“婚礼……”老头皱了皱眉,把纸伸到老妇眼前,指着其中一个字问:“这个念什么?”老妇一把夺过那纸说:“嗨!瞧你那文化,我来读给你听。”
婚礼领颂誓词
( 新郎) 我愿意承受和接纳王嘉菡做我的妻子,和她生活在一起。无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我都将爱惜她、敬重她、照顾她,尽我做丈夫的本分到终身。
( 新娘) 我愿意承受和接纳陈景晖做我的丈夫,和他生活在一起。无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我都将爱惜他、敬重他、照顾他,尽我做妻子的本分到终身。
“啧啧!说得多好!”
“能结成这样的夫妻,也不枉在人世走一遭了。”
老妇拿着纸笺想了想,问老头:“哎,你说他们这婚结好了吗?”“这还能不好,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头肯定地说。
“我看不一定,”老妇说,“没做过女人你不知道,按理说要是好了,这么好的话怎么舍得丢掉。”
“不过,也说不准,也许是好过以后再分的也不一定。”老妇接着又说。
老头见老妇一副沉思的样子,忍不住说:“呦,管他好不好的,没踪没影的事,瞧你那啄磨劲!”
两人继续在垃圾上扒着。过了一会,老妇突然对老头说:“要不咱们一起过吧?”
没想到老头倒接得很快:“你肯?”老妇一听乐了:“瞧你那样!是不是老早就想着了呀?”老头的脸微微有些发光,“也不是……你不是一直等着你女儿吗?”
“不碍事,我女儿早就希望我再找个老伴了……”老妇脸上的笑意渐渐褪了下去。
“倒是你的儿子那边……”
“他们才没时间理我呢!”
黄昏的时候,老头和老妇推着堆满废品的推车一起回家。漫天的晚霞,在他们身后铺排着金色的光辉,映照着他们粘连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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