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两个儿子——
一个聪明一个傻
聪明儿子会捉鱼，但追随鱼儿
钻入河中一去不返
傻瓜儿子只在她身边
转悠，所以平安无忧
聪明儿子还在时，日子
几乎同别家一样。劳苦疲累中
聪明儿子常常用
顽皮而稚气的话语
拨亮她心中渴望的光景
傻瓜儿子像一头
懂得人话的牲口，有使不完的
力气和真心的笑
让她欣慰得常常叹一口长气
聪明儿子走后她站在河边
她只是站在河边。心底的力气
像头顶灰白的发，一天天稀疏
傻瓜儿子在地里挥汗如雨
等她回来真心地笑
看上去，傻瓜儿子发育良好
夜里总能发出狼嚎一样的鼾声
在年岁赶趟似的脚步声中
日子渐渐变得，焦虑而恐惧
她唠唠叨叨声嘶力竭
傻瓜儿子真心的笑渐渐萎缩
像霜打的茄子，让她
眼中的绿光突然灰了下去
倒吸一口凉气半天不能声响
直到省下的食油一罐罐发出怪味
积攒的布料一块块陈旧苍白
她绷紧的身子便彻底松垮下来
傻瓜儿子除了大力干活之外，眼神
几乎能和她相通了。时日寂静
能听见灰尘跌落的声音
一个灰暗的黄昏
她猫一样佝偻的身子背着草篓
幻影般滚落河中，不聪明也不傻的她
还想抓住些什么
但终于被旋涡吞了下去
傻瓜儿子站在河边他只是
站在河边。他的饥饿
是无边无际的
后来消失在广阔的世界里
漂游，漂游。像一头懂得
人话的牲口，听
满世界的人对他
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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