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意识深处似有一种莫名的空灵的声音摇震,我便突然醒来。按自己身体的生物钟感觉,大概是凌晨十二点至两点的某个时辰吧,但我不敢开灯看时间,或者像以往那样干脆坐起来,下床走动走动,我清晰地知道昨天晚上应女儿要求,我和她同眠,我的一点点动静都会惊扰她。女儿为了迎接中考,近些日子经常熬夜到十一点多,到现在这个时候,女儿也许刚刚睡了一个多小时。我能听见女儿均匀的呼吸声,甜甜的,香香的,少了白天忙碌学习时的急躁。
我僵躺在床上,还未完全苏醒的双眼四处巡视着。屋内不算太暗,但看不清什么。窗帘透过来的隐约的光亮,能够使我觉得呼吸顺畅,但不知道此时屋外是什么样子,一定是极寂的,似乎无风,肯定也没有月光。楼群中本就少见月光,何况又不是该有月亮的时候。那么窗子透过来的会是灯光吗?小区里的路灯是早已熄了的,他们是不可能如此浪费物业费的。也不能是进入小区的车灯,车灯一闪即逝,而且光芒极亮,不可能是这种朦胧柔弱的感觉。那么只能是大街的路灯了,幽远地、隐秘地、柔媚地漫射而来,一定是了。
思维有些兴奋,轻轻翻了身。
隐隐传来小孩子的哭声,时轻时重,是谁家的孩子呢?平时很少听到,而且按声音的分贝论,离得不会太远。我突然想起来,中午上班刚刚走到楼外时,便听到我们的楼上有小孩子“啊”“啊”的叫声。抬头看时,三楼的防护窗栏里,一个一、两周岁的孩子正扶着防护栏欢叫着,大人则抓着孩子的身体。一定是三楼里那个孩子在哭!可是三楼是一群外地民工租住啊,只有一个四十余岁的女人为他们做饭,哪里来的孩子呢?也许是因为端午节了,便有哪个民工的家人带孩子来团聚?一定是这样的。孩子还在哭着,想必是对这陌生的环境产生了恐惧或烦躁?可他的家人在啊!不过孩子都是这样的,不管父母在不在,换了环境总要闹腾一阵。时间不长,本就不太清晰的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微弱,最终消失了,一切又归于沉寂,而且似乎更加寂静了。
有些累,换了个姿势,把头发撩到枕上,轻伸双臂双腿,放松放松。
这夜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无论你怎么瞪眼,也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前几天在女儿借来的一本杂志上看到,爱因斯坦说,世上不存在黑暗,黑暗是因为缺少光亮,光是可以测量的,黑暗却不能,你无法知道一个空间的黑暗是多少,所以,“黑暗”一词只是为了描述当光亮不存在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这个可爱的人儿,思维果真特别,不愧有那样一个举世无双的大脑!我这有点儿沉闷的屋子确实光亮太弱了,我看不见身边熟睡的女儿,看不见床的样子,也看不见天花板上那可以放散温婉柔和的光芒的灯,更看不见灯具上那几个“马到成功”的潇洒豪放的字。不管爱因斯坦怎样解释黑暗吧,除了窗帘上微弱的光亮,我是什么都看不到。想想那灯亮着的时候多美啊,我可以看书,可以欣赏室内的人和物,可以舒适地仰躺在床上,尽情地挑剔“这灯安装得不标准”,或者慨叹小飞虫为什么那么傻,非要钻到灯具里被灯光炙烤成焦物。
眼睛微疼,头也有些麻,听见女儿翻身,嘴里发出轻微的响动,继而又沉酣入梦了。我很高兴,终归是没有影响女儿的睡眠。
我又侧过身,一只耳朵紧贴枕头。
什么声音,“嗡……”,不轻不重、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地、不间断地漫响着。不像蚊虫的声音,是我耳鸣吗?换个姿势,响声依然。那么这声音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仔细地思索,不知道。再细细琢磨究竟是什么声响。这声音肯定是屋内的,屋内能发出声音的有什么电器呢?(想象中手一拍脑门)冰箱!是冰箱发出的声音!一颗悬起来的心陡然飘落了下去。果然,过了一段时间,声音便消失了,又是死一般的静。唉,这冰箱的寿命已有十多年了,制造的响动太大,会影响孩子睡眠的,该换新的了。
不知过了多久,偶尔远处有车辆驶过的声音,估计黎明即将来临了。心倦身乏,有昏昏欲睡之感,睡神似要降临,不安分的梦神却抢先挤进挑逗,一激灵,又醒了。后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朦胧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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