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看这个标题,还以为我充当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呢,其实不然,这段故事完全相反,堪称英雄救“美”,至少也是助人为乐了。
与蒲的认识可以追溯到1991年,那时我已经从剧团辞职回 乡,在市里的舞厅唱歌,以养活自己,还能补贴一些家用。
一天晚上,来了个试歌的,我的好朋友(舞厅服务员)群告诉我,这人是大学英语老师。
我们认识了,没多久,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奇怪的是,人家都以为我们可能会成为恋人,可我们就是互相不来电,唯有“哥们”情谊,大有如果谈上恋爱就玷污了我们之间的友情似的,反正就是八辈子也不会冒火花的一对男女。
后来,我不甘一辈子漂泊无家,和群一起去参加了高复,我考上了蒲执教的大学。不过还好,我们音乐系不学英语,他轮不着教我,否则这哥们关系就不伦不类了。
他是个很结学生缘的人,跟学生没大没小的称兄道弟。我常去他宿舍玩,经常会碰到这帮子人,他们也都深知我与蒲的关系,所以从来不避讳,跟我也称起兄弟来了。
这天,蒲郑重其事到音乐系琴房找我,说要我帮个大忙,我说你有什么大忙要帮的,他说有,而且是十万火急的忙。
原来,蒲现在驻唱的舞厅老板是个女的,这女老板每晚都黏着他,眼神格外暖昧,还常对他说些非常肉麻的话,诸如“哪个女人找到你是她一辈子的福气”“你是个让女人无法抗拒的男人”等等之类的话。他一直忍着,直到昨天晚上,女老板喝了点酒,拽着他的胳膊说她爱他,爱在心里很久了。他终于受不了了,所以执意要想个办法让女老板死心。
“那你告诉她你不喜欢她不就得了!”我说。
“不行,那太残忍。”
“那……我去告诉她,你不喜欢她。”我拍胸。
“更不行啊,那更残忍。”
我叹气,表示无能为力。
半晌,蒲说:“我考虑了很久,只有你能帮我了。”
“你说!我照做!”我说得很响。
“就怕你不愿意,”蒲抬着眼看我,脸上泛着一种我从没看到过的潮红,他很努力地抿抿嘴,“我想,想让你做回我的女朋友。”
“那,”我本想说“那怎么行!”但我忍住了,因为我的海口已夸出,不能反悔,我仰着下巴,硬硬地说:“你说吧,怎么做?”
蒲顿了顿,清清嗓,很有些吃力地说:“今晚你得和我一起去歌厅,要和我拉着手进出,我不唱歌时,你要和我跳舞,反正就是要做出一副很爱我的样子,不能让别人看出破绽。”
“这,”我皱了下眉,心想这也太难为我这个哥们了,再一想,朋友有求,我当两肋插刀,于是心一横说,“好,装就装!”
我带着一种为人解忧的豪壮侠义,又略微夹着几丝看人热闹惩治恶人的快感,我镇定地挽着蒲的胳膊,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歌厅,一个女人一看见我,眼光立刻拉直了,惊谔、失意、痛心,她出格的反应使我立刻意识到,她就是女老板了。我一边故意把头往蒲身上靠了靠,一边观察着那女人的反应。只见她的脸抽搐了一下,但随即换上一副笑脸,那笑僵硬而尴尬,我的心突然被扯了一下,有点痛。她打了个哈哈,向我们走来,问:“这是你女朋友啊?”没等蒲回话,又说:“好漂亮啊!”然后她拍着蒲的肩膀,眼神中流露着一种无法言传的东西,总之,这东西让我起初的快感跑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名状的内疚,我痛恨起起自己的残忍来。更痛苦的是,我又不能松开蒲的胳膊,更不能抹去脸上我故做出来的甜蜜和幸福。
“你好象有些于心不忍了?”在一个角落里坐下后,蒲问。
“哪有?”我拖着长腔说。
“刚才她在跟我们说话的时候,我感觉你的手在抖。”
“不可能!”我极力辩解,一方面为掩饰被人洞察了心机的虚慌,一方面不想让对方受到我的影响,以至于坏了他的好事。
蒲笑笑,我也笑笑。
蒲唱歌时,我就眯着眼色迷迷地看着台上的他,他下来后,我们不是亲昵地咬耳朵,就是搂着下舞池跳舞,我投入的演着我的角色,我逼着自己不去注意老板娘的反应,但余光中,总有一个身影在我周围晃动,有两束目光在我的身上盯咬,她的忧伤、哀怨和嫉恨向我袭来,缠绕、抽打着我。
终于散场了,我的身心疲惫之极,我们在老板娘的注目礼中,手拉手走出舞厅。刚走出老板娘的视线,我就甩开蒲的手说:“还拉这么紧干嘛?”说这话时,我有些生气,生自己的,也生蒲的。觉得自己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觉得蒲太冷漠,不应该想这种馊点子来折磨爱他的女人。
一路上我不吭气,蒲也不说话。
第三天,蒲来找我,向我汇报我们演戏的成果:老板娘不再缠他了,她又看上了一个乐手。
我舒了口气,一下子释然了,抡了他一拳说:“这就好,这就好哇!”
2008年写于杭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