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隆冬,还不是很冷,傍晚在中州中路散步,远处隐约传来歌声。冬日的街头,行人不多,车辆渐少,城市渐渐安静下来。歌声在楼群间回响着。慢慢地近了,是西南少数民族独有的曲调,以前从没有听过。声音不尖锐,也不很婉转,听不出温软柔媚,却有着极强的穿透力。苗歌?侗歌?傣歌?佤歌?这特有的半音处理,不稳定尾音,哎!民歌知识的欠缺,学到用时方恨少。
歌声更近了。从“小天鹅”宾馆的北边走来三个人,歌声分明是她们发出的。风很小,路灯很亮,这三个人一路走来脚步匆匆,是中间的年轻姑娘在唱歌。姑娘穿着极普通,深色的半旧西装,黑色的裤子,黑色的半旧皮鞋,长发自然在肩后披着,只是两条手臂一边被一个年长的妇人拉着。两个极普通的妇人,都是黑衣黑裤,风尘仆仆;上衣是现在极少见到的中式大襟便衣,裤子近脚踝处扎系着,看不到花纹。这像是从远方来,北边是火车站。让我惊讶的是三个人的表情,女孩神情专注,只是唱歌,像在深山,像在河边,无拘无束,忘情地唱;旁边的妇人平静地拉着女孩的手,没有羞涩,没有惊慌,没有责难,没有不安,只是拉着女孩信步往前走。
歌声很响亮,音色还算优美,只是因为长时间的歌唱略带沙哑。歌词自然是听不懂,大概有两三种调子不停变换着唱,每唱一两段便重复一句,重复的这一句特别的悠长,分明是在呼唤。西南少数民族的以歌定情,使人印象深刻,姑娘的歌调很像对歌,这声声呼唤是在唤她的情郎吗?被人拉着双手的姑娘,忘情而又尽情的声声呼唤,是丢了情郎吗?
姑娘,在这楼房如林的城市里,在这远离家乡的中原城市,会有你的情郎么?路边高大的梧桐树不剩一片枯叶,苍白的枝干伸向天空,像要讨回绿叶。 姑娘不肯停歇的唱着,唤着,也像声讨。她们沿中州路一路东行,人影早已不见,歌声才渐行渐远,远远地还听到,隐约的悠长的呼唤。在冬日的夜晚,这歌声是那样强烈的震撼着,回响着。
泪水慢慢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的脑海只清晰地映出四个字:杜鹃啼血。
2002.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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