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叫你别干了！”中秋节那天，从溪里洗衣服回来，牵着两岁的侄女，看到妈妈还在瓦房上盖瓦，我生气地把一桶衣服“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好好好，我马上下来，就下来。”妈赶紧接上我的话，盖瓦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无名生起的气让我终于忍不住发泄。我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狠狠地说：“妈，你那么爱干活，衣服我也不洗了，家务我也不做了，你自己一个人干完去。今天可是中秋节啊，我放假挤车回来，你就不能停下来？哥姐也要回来了，你就不准备着？人家都在忙弄吃的，你一大早起来就去干那些活！”妈笑着说：“哎呀，你们回来我就是高兴呀，干这个又不影响什么。我就是趁着你们回家，把落下的活干好，一日拖一日，不知拖到何时……”
我懒得听，也懒得说下去，进厨房吃早餐。
在学校习惯了很早吃早餐，虽然才八点多，但我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刚起床看到妈妈做好的早餐就想吃，看妈妈在盖瓦，叫她下来一起吃早餐她不下，我便去洗衣。出门还跟妈妈再三强调，我洗衣回来她就要下来了。以前我妈经常一大早起来干活，我们做好早餐叫她回来吃。现在，她六点不到起床，叫她多睡点，她说上年纪了睡得少。起床后她还是干活，只是先做好早餐，再忙里忙外。有时候真搞不懂为什么她有那么多事情忙。我总是会说，妈你别干了，可是她还是停不下来。
我走进厨房，揭开锅盖，冒着香气的粥让我的肚子响得更厉害，热好的菜也在大锅里温热着，炉子里的火微微没有熄灭。我摆好饭菜，却又难以下咽，一种无名的酸楚。想叫妈妈进来一起吃，但又知道她不会立刻下来。最后我只喊了一句，妈，我先吃了。
院子里传来妈的应声，还提醒我吃米饼。我意识里按妈妈的提醒夹起了一个米饼。纯正浓香的花生油直扑鼻，嚼着透出的香甜让我再控制不住，眼泪滴在了乳白的粥里。这米饼，多年没吃上了。按传统，每到中秋节，都会做米饼。可是程序多，妈经常会因为太忙而忽略这一让我期望的美食。而如今，重新吃上米饼，却不全是实现愿望的那种满足感觉。那天刚回到家，当妈妈一开始给我端上米饼的时候，我首先是狂喜，然后追问怎么会有时间做米饼。因为我知道，一老人家带一个刚两岁的小孩可不是轻松的事情。妈妈当时憨憨笑着，吞吞吐吐说：“等你侄女睡着了我就做这个，凌晨一点多就做完了。”我脸色一变，什么？！一点多？！那还不如不做了！妈妈不以为然，还是呵呵地笑。妈妈总是喜欢呵呵地笑，特别是每次我“责备”她不要干的时候。
我吃完早餐，刚好邻家小孩把小侄女叫去玩。我慢慢爬上瓦房顶想帮妈妈盖瓦。妈妈喊着让我下去。我说：“叫你别干你就干。”妈妈又笑：“农村没个瓦房不行。等过年的时候，你们都回来了，那么冷的天气，就可以一大家子坐在瓦房里烤火，多好！”妈妈说着，浊眼里发出明亮的眼神。
今年的中秋月不懂人间浓情，早就想好中秋节回家陪妈妈赏月，可是妈妈出门望了几次月亮，都叹息着说，发霉咯发霉咯，月亮都发霉咯。
回校的第一个晚上，十七的月亮还是那么圆那么亮，照着整个天穹。抬头望，天浑然成了湛蓝宝石。我也只能叹气，为什么不是早一天升起如此美丽的圆月。曾预想和妈妈赏月的情景也只能一闪而过，不去多想。
忍不住，拨通了妈妈的手机。很久才接，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我问妈妈在干什么。妈妈说：“趁月色在溪里洗……”没等妈妈说完，我就说：“妈，叫你别干了！”
写于2010年9月2日（农历八月十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