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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人的哲学 (杂感三章)
  文 / 草根蚂蚁
 
      

                ◆之一、向死而生◆

    接到朋友的电话,告知他母亲病重,我们马上赶到医院。老太太已经陷入昏迷,枯瘦如柴,只有唇齿间若隐若断的呼吸能够证明,生命和她之间还有一丝联系。近年来,这场景我已经历了很多,又一次目睹生命的消亡,依然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朋友的母亲患病多年,身体孱弱,但精神一直很好。记得去年春节到朋友家拜年,他母亲还可以起床走动,尽管进食少,话音却蕴着几分底气。她看见我就乐,打趣的叫我“坏孩子”。在她的眼里,我们这些已过不惑之年的人,依然停留在好多年以前,十五、六岁。她多少了解一些我和她儿子一起在少年时代干过的“坏事”,砸别人家的玻璃,偷酱菜厂的咸菜,去女生家的后窗张望等等。但在她的眼里,这些“坏”都可以理解为顽皮,并且是可爱的。朋友是独生子,我也是,独生子家庭在那个年代并不多见,因为人口少,生活相对宽裕一些,做了错事也很少挨打。我经常去朋友家玩,偷喝他父亲的酒,炒他们家的鸡蛋,有一次把他们家的废铜烂铁都给卖了,然后去看电影。我记得那一堆废铜烂铁之中好像包括他们家的锤子、钳子等等。
    我们都是干部子弟,我父亲和他父亲都当过兵,经历的事情多了,对我们的这些小过节并不在意,宽容、甚至有些纵容。尤其是他的母亲,几乎不用高音说话,总是那么细声细气。我常常把他的母亲和我的母亲比较,虽然我母亲死的早,我童年时期她就离我而去,但我还是保存了许多关于她的记忆。烫发、写一手漂亮的小楷、善烹调、热爱我和所有的小动物,我依稀记着母亲素描一样的轮廓。在那个冬天,我几乎没有弄明白她是怎么死的,她就被几个男人埋进了冻土里。我当时并没有多少悲痛,原因是母亲给我的太少了,或者,我对母爱还没有认识的能力,也可能我真的像朋友们形容的那样,属于“没心没肺”的人。但是后来我就很羡慕朋友,长大后还有一位母亲能时时牵挂着他。有时候我就想,我母亲临死之际,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我长大,但她没有那么好的命运。
    没有母爱的孩子,将来就是我这个样子,人生似乎少了一种支撑,做事情始终都是飘飘忽忽的,像断线的风筝。而他则不同,性格中的狂放只是在他少年时稍微闪动。然后他就变的一本正经,有模有样的在主流社会中找到他自己的位置,而且常常沾沾自喜。我想,他可能真的不明白,没有他母亲这根线系着,他也许会和我一样,把自己糊在几根竹子上,稀里糊涂的早就随风飘走了。
    老人家最后才是断线的风筝,她心中的那根线并没有断,但是,生命的风却细若游丝,渐渐地静止。那一刻我想起她在中山街——党校后面的那个旧院落里,一个穿工装的、利利落落的女人,从她工作的车辆厂回家,给我的朋友准备午饭。我不知道朋友和他的妹妹们在想什么,对一个我尊敬的女性,一位长辈,我宁愿只记着她鲜活的模样,忘记她垂死的一刻。
    我淡定的处理她母亲的后事,布置灵堂、进行遗体告别仪式、亲手把她的骨灰装进骨灰盒,然后把他下葬。这期间,我一直在想着我的母亲,她的骨头和头发早已和冻土粘在了一起,分不清哪是她、哪是土了。生命就是如此,向死而生,明白了这个道理,生活就会一帆风顺。因为,我们不会把痛苦和困难老是背在身上,顺其自然,就不会再悲伤。



                ◆之二、字    典◆

                       
     抽屉里珍藏着一本新华字典,是老式的那种,蓝色的硬纸皮,烫银的字,70年代出版的。25年前,父亲郑重地把他送给我,他在扉页上写下五个大字“为人民服务”,并在右下角签下了我的名字。
    后来十余年间,这本字典就一直跟随着我,偶尔我会翻出它来,我常不以为然地看着父亲的提词,对他们那时的思想观念不以为然,并时时因为思想的不同发生争论。父亲是慈爱的,但每当我们在所谓的“意识形态”中意思相左的时候,他就会勃然大怒,而且,争论的味道马上会变化,由大雅变为大俗,没准儿还会迸出几句特别不雅的。这时,我只有远而避之,这就是代沟之过,我认为,他们这一代人就是这样的固执,从来就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多年后,我到法院工作,这本字典显然对我的工作没有多大的帮助了,它就一直呆在办公桌抽屉的一角,渐渐被我遗忘了。
    那年山里发大水,洪水冲倒了西边山里老百姓的房屋,孩子们无处上学,只有坐在露天的石板上上课。院里组织捐款捐物,除了捐款外,我又捐了一部分书籍,其中就有那本老式的字典。
    又三年过去了,我参加了驻村工作队,到山里一偏僻小村帮助工作。
    乡亲们给了我们很高的礼遇,他们组织了一帮小学生们载歌载舞,还打出了一个横幅“欢迎×××,×××到我村帮助工作”。鄙人的大名第一次被“大打出手”,当时,我真的有一种疼痛的感觉。
    山里条件很艰苦,一日三餐只是粗茶淡饭,连饮用水都难以解决。下乡第三天,我们便和村干部一起到村外察看被洪水冲垮的路基,商谈修复的事,回来时已是后晌,爬山越岭跑了一上午,真是又累又饿。一进门便闻到一股香味,只见桌上放着两只大碗,一碗白白的米饭,另一碗是野香椿炒鸡蛋。见我迟疑,房东大娘说:“你的亲戚送来的,吃吧”。
    “亲戚”,我一头雾水,“哪来的亲戚?”
    “你不知道?”大娘也有些诧异,“中午时沟里虎生家的娃子送来两碗饭,我问他,他说跟你是亲戚”。
    我越听越纳闷,我怎么也想不到在这还有一门亲戚。
    这顿饭是我下乡来吃的最香的一顿饭,我知道这顿饭对山里人意味着什么,对这里的乡亲们来说,大米白饭简直就是奢侈的食品。吃完饭我想,不管是不是亲戚,我一定要打听个究竟,决不能白吃老乡的饭。好在沟里并不远,下了山坡,我沿着石板路一路打听着找到虎生家。门虚掩着,进门,屋里静静的,只有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在桌上爬着写字,见我进来,男孩踞促地转过身来,圆圆地脸上涨满了红色。我突然发现桌上有一块熟悉的蓝色,我急忙上前,果然,正是那本我捐出的字典,扉页上父亲书写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字还是那么醒目,右下角是我的名字,再旁边是工工整整的三个字:李旺只,这大概是眼前这个娃子的姓名,他一定是从横幅上得知了我的名字,然后就悄悄地送米饭和菜给我,这一切都缘于这本被我冷落的字典。
    我来到他们家的厨房,看见锅里是山里人常吃的那种饭,黄面糊糊加些绿色的菜叶。我乘一勺吃了一口,咸咸的,淡淡的,远不如大米炒菜的味道,我心里一热,眼泪几乎流下来。我从衣袋里摸出50元钱,压在锅台上,起向跑出了房门。
    后来的故事我就不必赘述了,旺只的父亲虎生执意要把50元钱还我,我们成了好朋友。后来暑假时,旺只还被接到我的家里,我专门给旺只买了厚厚一摞书。后来我们帮乡亲们修好了路,还架好高压线。
     再后来,我离开了法院,过上了东飘西游的日子。越来越感觉到麻木,越来越感觉离现实拉大距离,我的心态在发生裂变,没有几件事情能让我满意的。但是,那一本字典的故事却时时让我感到温馨。这温馨一直是我生活中幸福的主要成分,而且在心里侵润着幸福周围的痛苦和不满。
    我曾经埋怨父亲没有给我留下什么遗产,现在我满足了,他能给我留下记忆,就是我给留下幸福,我真的在感谢他,想起他,我的心里就充满了平静。没想到,父亲那本破旧的字典,竟使我有了新的感触,最近我一直在想,我该给儿子留下点什么。


              ◆之三、 谢谢了啊◆

                                   
    那天下起了小雪,我到对过楼洞的钉鞋摊上修皮包拉链,象往常一样,楼洞附近摆满了做生意的小摊。钉鞋的摊位有三个,其中有一位钉鞋师付是残疾人,他的脚弯弯的曲向大腿内部,膝盖上绑着一块胶皮,用两只手支着木块来来回回的走动。来之前我就打定了主意,残疾人做生意不容易,这两块钱就让他挣了。他伸手接过皮包很麻利地修好了拉链,我一边从兜里往外掏钱,一边对他说“谢谢你啦”。谁知钉鞋师付低垂的头和摆弄拉链的手突然雕塑似的静止了,我听见他用低沉的嗓音说:“什么?说声谢谢就完了?我这钉鞋机一动怎么也得给5毛钱。” 我停了一刻才明白他这话的含意,我的手象灌了铅似地怎么也无法把钱从兜里掏出来。最后,我急急忙忙放下两块钱,拿起修好的皮包逃也似地跑进冷风中,我一时失去了自信,是我错了吗?或者?我不知道这位修鞋师付在背后会怎么想,他要不骂我傻冒,我就会谢天谢地。
    在公共汽车上让座,是要有勇气的,我相信们一个人都会有一番思想斗争。有时候起身让座会让出一种自卑或羞愧的感觉。一起身就后悔,埋怨自己干吗那么“另类”。那一次公交车上满满一车人,最后又挤上来一对抱孩子的夫妇,习惯让座的我不断告诫自己,“不让,让他们让”,但我观察了一会却始终没人让座,我肯定车上的人都关注着这对抱孩子的夫妇,站着的人想:“那些有座的人真不讲公德,怎么没人给抱孩子的妇女让座。”坐着的人想:“肯定会有人让座,干吗非要我让。”要命的是这对夫妇挤来挤去竟挤到了我的座前,看着他们东倒西歪的样子,我怎么也坐不住了,我站起身来想把座让给抱孩子的妇女,谁知我还没离座,那位丈夫就猛地扑到了我的背后,抢先占住了座位。我起身把座位让给他们,看见抱孩子的妇女把感激的目光投向他的丈夫,而让座的我竟连声“谢谢”都得不到,我的心里满是屈辱,心想,要是有人给我让座,我怎么也要说声“谢谢”。
    那次儿子下楼碰上了门没带钥匙,而他又急着看动画片,无奈,只好在楼下小卖部打电话给我,谁知鬼机灵的他又接着给110打了个电话, 说家里煤气罐开着,门却打不开了。等我到家时楼下一堆围观的邻居,一民警小伙子从三楼窗户爬进了屋子,从前门下来时胳膊上划了道口子,领子也被扯烂了,一脸的汗水。我忙迎上前去想赔个不是,谁知人家倒是给咱敬了个礼,说了声“谢谢,有事请找110。” 在邻居们一片“啧啧”地称赞声中,我的脸简直没地儿搁,到底谁该谢谁呀?尽管我有一帮公安上的哥们儿,但我平时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印象。出了这一件事,我也只是愿意相信,他们之中还是有好人的。我拉着他的手连说了两声谢谢,过后的几天里,我的心情都很好,那都是因为我有了感激。
    久违了“谢谢”二字,以后朋友们不妨也多说几句,找找感觉吧,有点返璞归真的意思,能让人年轻,真的。


2010/10/3 22:07:55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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