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漆黑间的失望◆
第三天，小艾终于来到了让她一直感觉非常神秘的红色旅游胜地瑞金。
瑞金是享誉中外的红土圣地。20世纪30年代初,毛泽东、朱德、周恩来、邓小平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在这里领导创建了第一个全国性红色政权，建立了以瑞金为首都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
跟随那时而鲜明、时而隐晦的“红线”，小艾他们走过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的轻盈，穿过“吃水不忘挖井人，时刻想念毛主席”的静穆，绕过毛主席和其他红军石像的沉吟，嗅过出于淤泥而不染的荷花的清香……穿行于独立战争年代历历场景，近百年的历史，仿佛只字一昔间走过。
晚饭小艾吃得很好，喝得有点多。饭后，她回酒店洗过澡之后，独自一个人出去逛街。
八点多，韩冰给小艾电话，小艾没有接，他就在酒店的大堂里等。等了一个小时左右，小艾才回来。小艾一屁股坐在韩冰身边的沙发上，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对于她不接电话，韩冰虽然心里有气，但丝毫没有责备她，只是问她去了哪里，眉宇间透出来的那种关切，让小艾心里颤了一下。
然后一同上楼，韩冰送小艾到房间。打开房门，小艾对着电箱取电，着着灭灭，如数几次。小艾心里说，这大概是天意吧。漆黑中，小艾把韩冰逼在墙上，用手臂紧紧地抱着眼前的男人，急促的呼吸下寻找韩冰那骄傲的唇……但是，韩冰最终还是不要她的好，小艾很失望。
等这一个词很是磨人心肠，这要把牢底坐穿么？
人说爱上一个人，会爱上一切他的附属，习惯了一个拥抱，大概小艾就不会再喜欢孤单的冷清了，深夜醒来的时候就不会唏嘘了。
◆第十一章 伤离别◆
三天的行程结束了，分别成了残酷的现实。
小艾的心里有千万个不舍！她多么希望时间能永远定格在这里，两人即使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只能痴痴地相望，也就心满意足了。
小艾曾对韩冰说过，等一世，为看一眼，岂能算贪？他当是时毫不犹豫地告诉她，当然不算。
夜幕下，小艾看着韩冰潇洒地与自己车上的同伴们一一握手告别，最后只朝她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小汽车里。尽管他的挥手意味深长，但小艾怅然若失，因为她需要的是拥抱，那种紧紧的、令人窒息和心醉的拥抱，而不只是蜻蜓点水式的挥挥手。但理智的她也知道，当着同伴们的面，这是不现实的奢求。看着韩冰毅然钻进小汽车的身躯，看着韩冰坐的小汽车绝尘而去，泪水瞬间模糊了小艾的眼睛……
她只能一遍遍地地默念徐志摩的《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小艾能感觉到，这时的韩冰心里也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他那看似轻描淡写的挥手，其实是多么多么的沉重，沉重得如同搅动着一个海，拨动着一座山！这个外表深沉，在小艾看来甚至有些冰冷的人，其实是感情丰富、重情重义之人，他何尝不想给小艾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乃至一记深深的吻，给三天的行程化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对于这刻骨铭心的三天，严格来说是他们厮守的短暂一瞬，韩冰在发给小艾的短信中诗意地叹道：“没有哪首歌如此荡气回肠，没有哪首诗如此韵味无穷，没有哪幅画如此动人心扉！”
那个温馨的夜，韩冰只是伸手撩起她的一缕发，将唇印上去。小艾渴望灯光暗下去的那一刻，他能贪婪地、霸占地把自己揉入怀中。然而韩冰只是浅尝辄止，他不想轻率而为，因为怕玷污了这一圣洁的东西，就像面对一枝艳丽的鲜花，他不禁心旌摇曳，恨不得把它摘下来，插在自己的窗前，但他怕自己的自私玷污了这一份圣洁，更怕自己的狠心摧残一份美好的记忆，所以他理智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手。在他看来，圣洁的东西是不能轻易触碰、轻易破坏的，甚至应该像神一样供着，顶礼膜拜，不能亵渎。这才是韩冰。
他不是轻浮之人，不像很多男人那样唯“性”是图。小艾曾经认为他是情场老手，这是对他的极大误解。虽说是过来人，但他其实连情话都不怎么会说，不会讨女人的欢心。其实他是一个多么儒雅俊秀的男人，他不去花街柳巷，不做苟且营生，他懂得诗词歌赋，懂得鉴赏古玩。在小艾的印象中，好像就没有听过好的甜言蜜语，小艾有时想来十分生气。
“莫非他看不上我，认为我是残花败柳，或是一株不起眼的野草？”对于韩冰的过份冷静或是无动于衷，小艾幽幽地想。韩冰这样目光犀利之人，当然读懂了小艾眼神中的期待、失望、哀怨甚至一点点愤怒，但他没有解释，因为他知道，偏执的小艾会把他的解释全都当作借口的。
其实，韩冰怎么可能嫌弃她呢？如果看不起她，怎么可能经常通过QQ、手机短信与她保持联系，以一个大哥的宽容，听她的倾诉，接纳她的任性，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呢？他是一个“工作狂”，经常公而忘私，工作起来没日没夜，平日对QQ聊天、电脑游戏之类的东西几乎是不屑一顾。在与他相识前，他虽然申请了一个QQ号，但除了用来传输文件外，基本上没有与人聊过天，自加她为好友之后，他几乎每天上Q，哪怕工作再苦再累，只要在电脑前，他都要抽点时间上网，经常是一边工作一边与她文字往来。多少次，过了下班时间，他才在她的一再催促下恋恋不舍地下线。她说，与之上Q成了她每天的必修课，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呢？她不在线的时候，他心中的落寞感就会油然而生。如果不在意她，在三天的行程中，他就不会每天询问她的饮食、身体状况；不会总是有意无意地与她走在一起；在她与别的男人开玩笑地打情骂俏时，他的心就不会酸溜溜的……
◆第十二章 三生三世◆
旅游回来，已是晚上八时多。这时，鹅城的朋友来电话说几个姐妹在“天外天”酒店，必须见一面。小艾知道，姐妹能聚的日子不多，当心安的车在西环路口等她的时候，她回家拎了手提电脑就奔去鹅城。心安没有变，还是疼小艾，还是抽万宝路，变了的是他已经为人夫为人父。
小艾把心安的车播放蔡琴的《情人的眼泪》设置单曲循环，然后面朝在黑夜里飞逝的山色，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直到抽泣。心安左手扶方向盘，右手递过一支茶花，小艾泪眼朦胧点燃，仰头幽幽地抽了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打开车窗，烟雾随即飘散，小艾用抽泣的声线跟着音乐哼了起来：“为什么要对你掉眼泪，你难道不明白为了爱，要不是有情郎跟我要分开，我眼泪不会掉下来，掉下来……”
夜如墨，在离四角楼不远的地方，小艾的手机震了两下，掏出手机看见陌生的号码，信息语气沁人心腑，小艾猜到是韩冰，但不敢肯定，在这样的时分他应该在家和妻儿一起。于是回了过去，很快得到验证。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当韩冰告诉小艾他要关机时，小艾就知道一天落幕了。
鹅城的夜分外妖娆，“天外天”K房昏暗灯光里，没有红男绿女，小艾和为人妻为人母的姐妹一一拥抱，一一敬酒，那夜的小艾一杯接一杯喝……
那夜小艾醉得极度清醒，这样美好的夜，她有三生三世：前世她幻想做韩冰红罗帐下的新娘，生生世世，结发如霜；今生，她求佛把她化作一株昙花，含苞待放在韩冰涉水的河畔，而韩冰却买了迟到的船票，错过了她最美的绽放；来世，她成了深海的一尾鱼，独自游在寂寞的黑暗里，终于明白韩冰的阳光，再也照不到她阴冷的心房。
的确，韩冰与妻耳鬓厮磨，缠绵取欢的夜，小艾只能抱紧自己，秉烛饮泪，分分钟都滞缓如世纪，酒店里寂静如死。直至日光如巨兽把黑夜吞落，鹅城开始了一天的美好，小艾才枕着他乡的日光睡下。
◆第十三章 魂牵梦萦◆
鹅城的八月阳光流金溢彩，满街的蝉噪聒耳。
小艾醒来拉开十七楼的窗帘，刺目的阳光让她马上又想落泪，头痛欲裂，自知昨夜的酒作的怪。姐妹的电话一直在打，要接她吃饭，此时的小艾哪里有心思吃饭，整个人蔫蔫的，没劲，她回绝了姐妹。
上午十时许，他们在QQ上遇到。想到昨晚，韩冰说关机就关机，小艾的心里要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要多痛心就有多痛心。但她还是原谅了韩冰，毕竟他在家里，不可能随心所欲，特别是次日还上班，不休息好不行，不过她心里始终还是有些别扭。然而，看到韩冰上线，她忍不住发了个QQ表情过去，告知他自己已经起床，正准备洗刷。
其实，韩冰心情也特别糟糕。
当获悉小艾竟马不停蹄地赶往惠州时，韩冰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真的怕小艾像在手机短信里说的那样在夜深人静之时还独自徜徉在异乡的街头。她现在正干些什么？她这一夜是怎样过来的？这样的问题折磨得他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无眠，第二天上班时两只眼框黑黑的。
当他在QQ上遇到她，她告知他自己已经起床，正准备洗刷时，他那提了一夜的心，才算落了地。但对她的思念和牵挂，并没有丝毫的减退，相反每时俱增，一整天里都是怅然若失，魂不守舍，心里空落落的，以致上午听领导布置任务和下午与同事商量工作时，几度分神，差点误了正事。对周围的一切，他没有丝毫的兴趣。下午，在他接到今晚有公务通知之前，有人约他晚上打麻将，如果在往常，他可能就答应了，可今天，他毫不犹豫就拒绝了，语气干脆生硬，拒人以千里之外。他实在没心情，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思，觉得人活着实在是痛苦的煎熬。
在韩冰的印象中，似乎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刻骨铭心地思念着一个人，第一次为牵挂一个人而如此失魂落魄。那种寝食不安、坐卧不宁的感觉，像老鼠一样狠狠地啃咬着他的心，一点一点地啃，细细地咬，痛入骨髓。
而小艾对着电脑也无精打采，内心翻江倒海的乱。
中午退房后，小艾无所事事地在鹅城的街上乱逛。
虽然下过雨，暑气依然蒸烤难耐。白衬衫已经汗渍斑斑，小艾看着店铺里反衬出来的脸，忍不住嗟叹，瞧瞧这生活，这爱情是怎么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一步一步糟蹋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茫然。
错乱无序的茫。
漫无目的的茫。
不知不觉就逛到了车站，是回槎城还是去海城？小艾在车站售票窗口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回槎城。
槎城的夜色贪婪地吞噬了一切，偏偏将韩冰和小艾的苦痛网开一面。望着窗外的街景，他们各自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飞回了潮州、赣州，不知哪里的夜色是否依旧。
那么多的露水姻缘，那么多的一夜夫妻，那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愫。爱情，在这城市里，瞬间发生，瞬间又熄灭。这个世界里，每个人都有隐痛，一家一家的窗口，望进去全是疑似的美好，其实并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了解到另一个人的真实面目——即使某一刻人们曾如此地靠近。掩藏难堪是人的本性，是本性就不能变。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自从走上文学道路以来从未写过情感故事的韩冰，也落寞地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动，将满腹心事、一腔愁绪，全部倾注在字里行间……
痛有千万种原由，爱却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小艾想，每一个人都是会死的，在死之前他们都可以去爱，这大概是世上唯一的公平吧。
“一生徘徊走不出这相思的苦海，你闯进了我的心里真情灌溉，我却为你万千感慨默默等待，如果我的爱只能在心里深埋，我愿揣你在温暖的心怀……”听着电脑里播放的陈瑞这首《相思的债》，小艾泪流满面……
◆第十四章 总在远方◆
这一生，恨晚的太多，总有那晚遇到的人，总有那腋下错过的一朵绿荷，总有那光阴里最好的东西，悄悄从马蹄下溜走了，一转眼，老了，一转眼，没了，再一转眼，一生，悄然过去了——甚至连恨，都没有来得及，没有来得及呀。
从鹅城回来，小艾就在家里窝了两天没有出门，用手机信息和QQ与韩冰保持着联系，这也是彼此唯一的期待。
是谁说过，或早或晚，会遇到一个真正属于灵魂里遇到的人……遇到了，得不到，就是晚。人生这么长，又这么短，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天长地久有时绝，和无聊的人在一起，再短的时候，也觉得烟波浩渺……
小艾的心情如流云，似疾风。她站在阳台的落地玻璃上，转头看窗外的阳光，眼神飘忽，难以捉摸。一时间，她极度想念那座度过自己艰苦、寂寞童年和过度青年的海城小镇，那是一个寂寞的小镇。
小艾决定回海城。海城，顾名思义与海有关联。小艾喜欢海，喜欢海水满盈盈的，照在夕阳之下，浪涛像顽皮的小孩子似的跳跃不定，水面上一片金光，数叶白帆，在这水天一色金光闪闪的海面上，就像几片雪白的羽毛似的，轻悠悠地漂动着，漂动着。
小艾想和过去的一切彻底地告别。但韩冰说的总是令人愉悦的话题，就像他的笑声一样。她想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一个男人这样“恋爱”，他让小艾感到温暖，是贴进心底的那种。
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小艾一直生活在一种幻觉之中，经常怀疑是否和韩冰相遇过，那夜唇边残留韩冰吻的味道，似乎只是小艾无聊时虚妄的幻想。韩冰说，他们在异乡的相拥，一直让他心醉不已，小艾半信半疑，尽管他知道韩冰不是那种油嘴滑舌的男人，但她不太相信，见惯花红柳绿的韩冰，会如此在意她。
可是，电脑上的韩冰照片里的一脸明朗的笑，嘴角绽放着真实的欲望，那一个个定格在心中城市的风景，都代表着小艾和韩冰交集的证据。
城市还在，小艾还在。韩冰也在，只是彼此都回归现实。
也许小艾太想念韩冰了，当她感到空虚的时候，她会想是韩冰把她的心拿走了。
这个想法不断折磨小艾的神经，让她混噩无措。
于是，小艾再次收拾简单的行囊，买了海城某个小镇的车票。当小艾拿到车票时，她就兴奋，她喜欢远方，喜欢一个人坐在车中看着远方的景色，那时候，她和时间在一起，和孤单在一起，和自己在一起。
久没坐巴士的小艾有些许的兴奋。巴士可见原野与城市，却看不见云上的流光。她生来骨子里有一种厌倦，长久在暗里繁衍，不觉欢喜。大概因为身体疏懒，并不心怀期待。两个半小时之后，车子驶进海城，引入眼帘的当然是浩淼的大海，伸展眼睛，眺望去，不见白浪滔天，但见渔帆点点，那晒的古铜色的发光的皮肤，那敏锐的眼神，善良的笑貌，娴熟撒网的动作，他们不会去欣赏所谓的风景，或许是看惯了，而之一的是起航的方向、船下的岩焦和天气的变化。看那片蓝与远天衔接，犹如一块缓缓隆起的蓝色大陆，闪着远古洪荒般的琉璃瓦的光泽，拓宽着茫茫无限的空间。
小艾在海城后门小镇打三轮车转到了梅陇小镇，熟悉的景致足够小艾回忆一辈子。
“我不能停下来，我一停下来，固定在一个地方，我的心就充满了厌倦。我一定要逃，要走，要在路上。”
这是小艾听过的最动荡的话，她知道，也许天生就有这样的一种人，生就一根反骨，一定要格格不入，与亲密无间的东西总是反目，而最陌生的、最隔阂的，却有着无限神秘和致命的诱惑。
◆第十五章 错过◆
小艾一直活到梦里去了，那个与韩冰遇见有故事的梦里，只需要事情更明朗一些。
8月的小艾很奔波，潮州。赣州。鹅城。海城。小艾好像只有远离生活与熟悉的一切，才能稍稍建立起内心承认的那个自我，才能减轻对韩冰那种思念。不管那个小艾是否不堪一击，是否会因此带来更大的麻烦，先在生活中发疯般四处逃窜，力求搞得精疲力尽。每次小艾都下意识地排斥所有人，渴望藏入很深的洞穴，那样对韩冰的爱就可以半途而废。
可是那个世界已经关了起来，大概是永远地关了。
8月的海城，燥热。小小的三轮车，挡风玻璃外的小镇建筑矮而旧，大片云朵在后面浮凸，像一幅画嵌在那里，生动得近乎失真。小艾由衷地说，云真好。然后那个日落的傍晚，小艾和表姐的孩子在村道田间里散步摘果子，农家小颖佯装熟稔地带小艾绕着，却几次在小艾记忆深刻屋后的小河里迷路兜圈。小艾抬头去看天空。天空有大朵白色的云在深蓝背景前飘浮，晴朗开阔，在这个有她艰苦童年、没有韩冰的地方终于勇敢地叹出一口气。
朋友问小艾海城好不好，她便答，别的都不好，但天空很美。小艾买相机以后拍的第一张照片，也是这天空的云。无法形容，似沧海白帆，或浪头席卷。
小艾除了爱吃海城小镇的海鲜和粿外，一直不爱此地。嫌弃它反应迟钝的小贩，落魄的城市建筑，街上的女人永远拖鞋和睡衣就上街溜达的勇气。它像是和外界有时差，是反应迟缓的，脚步滞后的，并且带着丝毫不想赶上去的懒散。这里车辆横冲直撞，交通混乱不堪，喧哗中的它几乎让人无法忍受。美好的永远是稍纵即逝的片刻，如窗外突然落下的雪花，废墟上绽放得灼烈的花朵，颓败但动人心魄的断壁残垣。这小镇看起来像个智商低弱的女人，虽然有天生的丽质，却没能好好建设。唯有天空是完美的弥补，强烈地填充着其余的不足。如小艾。
对于生活在韩冰思念的煎熬之间，小艾的耐心越来越少。如所见，不管是学习，旅行，写作，甚至阅读，都难以为继。
喜欢一个人——却错过，错得那样南辕北辙，错得让人万念俱灰。越往后，时间越厚了，走到一起的可能性稀薄到几乎是无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字：别错过。那只能是提醒没有错过的人，对于已经错过的，毫无办法。
但是彼此一直想弥补错过，只能有更大的错过。爱情最好的方式或许是离散，是距离，是永远的想着对方念着对方，因为和世俗比起来，相思呀爱情呀，这些太文艺的东西实在不堪一击——韩冰不是爱德华八世，能放弃江山要美人；他不是情痴徐志摩，宁可和家庭决裂也要陆小曼，也要不错过;他更不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男人……如果说韩冰是那样的男人，也许小艾就不会爱得他如此深刻。
小艾厌倦那种生活，因为太过于完满。张爱玲的《半生缘》里曼桢和世钧终于错过，在十八年后重逢，都已经接近四十岁的中年人，曼桢扑到世钧怀里——“世钧，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那才是真正的错过。无论如何努力，也回不去了。就如韩冰和小艾回不到十年前可以浓墨重彩的相恋，小艾隐忍而悲凉，把那种错过韩冰的时光，现在爱得千回百转，她的心中哽着一坨温软而疼痛的东西，难以下咽。
小艾读过席慕蓉在多年前写的诗句：“其实我们一直都在错过，错过昨日，又错过今朝。”因为错过，所以韩冰和小艾倍加懂得珍惜，因为错过，所以他们为彼此的爱而心疼。
虽然小艾疼痛，可是，那是另一种幸福，洁净，安宁，于有秩序爱韩冰的生活而言。这样的思念，因有了韩冰变得简单干净，风日洒然。
海城小镇的村庄极度安静，这夜的梦里，她见到了韩冰，还有过世的姑丈，他们一起品茶，吟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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