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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之恋
  文 / 官晓雷
     


     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在名为恋的城堡中,多了一人的涉足,芬芳的玫瑰会变成噬人的罂粟,欲弃不舍,欲摆不能。直至,将三人拖入黑暗的深渊。犹如困兽,挣扎,血流,结痂,而后挣扎,再血流,但却找不到出口,徒劳地将希望熬成了失望,烧成灰烬的绝望。
    初见她,只不过是御书房门前的粗粗一瞥。纵她有国色天香,于坐拥万千佳丽的我而言,也不过就是一个有姿色的女子。我没有把她放入眼里,我以为。可,再次相见,我却在众多的丫鬟中,一眼识出她的倩影。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再也没能忘掉她容颜。
很多人都说戏子无情,帝皇无爱。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们有,只是我们身上背负的不是一家之计,而是一国之担。现实往往不允许我们爱人,只因为爱人太痛,爱上永远得不到的人更是锥心之痛。皇祖母自小告诫要我以皇阿玛为鉴,切不可痴情于女子,抛国弃臣民,枉顾君王之道。我一直铭记皇祖母的教诲。我与我的皇后无爱,但相敬如宾;我与我的妃嫔无情,但相濡以沫。我以为我会这样一直下去,做一个英明的圣主,为我的臣民开创一个富国盛世。可,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推翻你所有的以为。
     又是月明星稀的夜,案台上堆着高高的奏折。我摒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呆在御书房,望着桌上摊开的奏折,手中的笔迟迟未落,墨滴在了眼前的奏折上,化成一滩墨迹。我傻傻的望着那滩墨迹,不由从唇边溢出她的名字“琳琅,琳琅”。,仿佛间,眼前出现一个场景:她,长裙裾裾,端着亲手沏的茶,步摇生花地走近我,轻声道:皇上,该歇歇了。她身上的桃花香,入了我鼻,迷了我心;她的软声细语,顺了我耳,甜了我心。我冲她一笑,端起茶细细品。她沏的茶很好,但犹不及侍候了我十几年的芳景,可我却提前准许芳景出宫,将她调到了身边侍候。犹记那天,新进贡的墨砚到了。是她在一旁磨墨,我试墨,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琳琅。我以为她不识,但她羞红了耳根,原来她懂。那一刻,她,昏黄烛光下的明眸皓齿,迷了我魂。我是天子,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但凡我想要,我都可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从未曾想过借着我的权势去得到一个女子。她,是唯一。唯一,用尽心力,使劲手段却不能拥有的天边月。
    “皇上,该休憩了。”梁九功从偏门进来,打破了我的眷思。我掩饰着自己的失魂,匆匆将手中的笔墨放置一旁。却在要合上奏折的那一刻,失神。重重的墨渍,糊了奏折的字,乱了本就不曾清醒却强制清醒的心。琳琅,琳琅,你知道吗,你就是那滴墨滴在我的心房,擦不掉,抹不去,长成心头刺;琳琅,琳琅,你知道吗,你就是插入我心尖的那支箭,很痛很痛,却拔不出来了;琳琅,琳琅,你知道吗,我中了你的爱情蛊,无药可解,日日夜夜受着万虫噬心之痛……“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琳琅,你知道吗?我从不想懂愁滋味,如今却日日饮愁水。
    “皇上,皇上……”梁九功的唤声钻进混沌的脑中。我摇了摇头,合上了奏折。“朕想散散。”我轻轻地说。梁九功自幼跟在我跟前,甚解我意。摒退了随从,只剩梁九功跟着。他走在我身后一步的地方,为我点灯。我急急地往琳琅的宫走,却在临近时,慢了脚步。我,向来果决,何曾如此迟疑?唯独对她,全然没了果断。“皇上,再不走,天就黑了。”梁九功提醒。我摆了摆手,他噤声,停了步子。我接过灯笼,独自一人走进宫殿。侍候琳琅的宫女又是惊恐,又是喜,忙着要去通知她的主子。我摆了摆手,让她们退下。轻轻推开门,走进琳琅的闺房。我四处望着:多久没来这?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仿佛什么都变了。琳琅趴在桌上,睡着了。我走前,望着那张熟悉得时刻在眼前的脸。心,一抽一抽地痛。轻轻地拿起旁边的衣服套在她身上,视线突然就被桌上的一张桃花笺吸引。我拾起,娟秀的字体,清晰入目。“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容若,容若……唇齿翻转,就是痛。是相遇错了,还是相恋错了?荣华富贵,怎敌郎君深情一凝?权力在手,如何堪比郎君的执手相牵?我愿抛却一切,只求换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难道是奢望吗?今日垂泪哭烛流,他日坟前几人悲?”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似乎看见了那天,在御前,俊朗硕立的容若,深情地与琳琅四目相对,即使无言,但却爱恋相思双目含,无言凝视情意传。我站在阶上,紧紧盯着琳琅单薄的身影。那一刻,我就知道琳琅离我有多远。可明明很近,伸手就可拥她入怀,只是她的心,却在天上。我见不得他们对视,我见不得她忧愁,我见不得她不在我的世界。放手不了了,那么就一起沉沦吧!我封了琳琅为良妃,锁了一朵倾国名花在我的园中,不允许他人觊觎,自己也不。我不见琳琅,她明眸中的忧愁是我一生的痛。慢慢地,我以为我忘了她。心不会再痛。可,原来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人无语。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琳琅,你记得我为你写的诗吗?我以为你懂我。可原来一颗心只能容一人,你懂我,却容不了我的真心。为何要遇见你?琳琅,琳琅……我抹去泪,悄悄退了出来。
    又是几个月的不见,我心念着她,却不想去见她。这些日子,一直想起我与琳琅相处的幕幕:在南苑骑马,我圈着她,奔驰在风中,风将她的秀发绕在我的颊边,痒痒地,她清脆的笑声似乎依旧响在耳边;在宫殿里,琳琅低着头,手指飞快地绕着,针似乎在她的手上活了,她为我缝补衣裳的贤惠的样子,在眼前闪过,心中有无限的柔情涌起;在围猎场,琳琅偷偷跑到河边玩水,边玩边唱,被我瞧见,红了耳根的娇羞样,可爱得会心一笑……很甜,却也很痛。
    “萧瑟兰成看老去,为怕多情,不作怜花句。阁泪倚花愁不语,暗香飘尽知何处。 重到旧时明月路,袖口香寒,心比秋莲苦。休说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无主。”我想我不介意了,即使她的奉承,我也要。我想去找她,却国事缠身。胤禩哭着来找我,我心不由一跳。“皇阿玛,你快去看看额娘。”他一直以为我不爱他额娘,怎知我把她放在心尖?我懵了,完全不知该怎么反应。胤禩抓着我的衣服,也抓回了我的神,我匆匆往琳琅处跑。梁九功,抱着胤禩,跟在后面。 
    琳琅的宫殿处传来阵阵哭声,我一个踉跄,梁九功心急喊着我,我摆了摆手,定了定神。刚进门,胤禩爬了下来,跑进内室。我呆呆站在门口,心仿佛停了。琳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任胤禩摇动,她也没了反应。太医在我面前跪下:“皇上保重,娘娘去了。”琳琅死了?眼前一黑,我晃晃欲坠。梁九功急切扶着我。 
    这一刻,我真的以为天塌了,不然贵为天子的我为何那么痛;这一刻,我真的以为日月已沉沦,不然我眼前怎是一片黑?可是,他们为何还好好的?哈哈……原来,只是我一个人的天塌了,只是我一个人的日月沉沦,只是我一个人的心碎了。琳琅,你怎么就忍心留我一人煎熬?
2010/10/9 2:32:41 发表 | 责任编辑:桂汉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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