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细雨蒙蒙的早上
黄大爷抱着头蹲在墙根
有两个时辰
背后墙上一纸政府的通知
宣告赶田车生命的结束
这个四季温暖的边陲小城
赶田车是一道风景
又便宜又凉爽
哪里都能钻进去
两元钱
买了舒心买了痛快
黄大爷站起
抹了抹脸上的雨线
把赶田车开到一个小酒馆
要了一斤散装小锅酒
要了一碟花生米二两牛肉
人们的记忆中
黄大爷自从开上赶田车
还从未下过酒馆
微薄的收入
艰难地支撑一个大家
一个九十多岁的奶奶
病重卧床的父亲
腿脚不利索的母亲
摆地摊的老婆
一个要高考的儿子
一个读初中的女儿
黄大爷岁数并不大
只有四十来岁
岁月的风霜堆起太多的皱纹
黑不溜秋的皮肤
显得格外苍老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黄大叔变成了黄大爷
他半醉中回家
把赶田车拆卸开
把每个部件都擦得铮亮铮亮
特意从商店买来油布
除了轮子
都细致地包好
这个夜晚
一家人都难以入睡
想着天亮后的日子
想得每个人心焦
黄大爷天刚亮就起了床
脸上看不见阴云
还从额头纵横交错的沟豁中
透出缕缕阳光
他出门
整整逛了一天
天擦黑才回家
脸上挂满笑容
带回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叮叮咚咚敲了半宿
第二天
小巷口
冒出个修理摊
还竖起了一个牌子
歪歪扭扭写着
赶田车黄大爷
补锅磨刀修单车
老人残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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