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已熄,黑暗滑过充满血丝的眼眶,失眠的人登高眺望,带水的眼眸凝视那人曾经走来的路,只是无人……
冷雨落花的夜晚依旧不知疲倦地做梦,梦里有你冰冷的泪水打湿我的脸庞。梦醒后,枕上的一朵栀子花已被洇湿,烟雨朦胧中的苍白。整个人倦怠的,失了魂儿似的望着窗外黛青色的夜幕。
你已经离开十六天了。
那天午睡,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你说你请到了假,要过来看我。我睡意全无,满心的欢喜。虽然你只能停留三天。
我还对你说要去车站接你,你笑着答应了。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和些许的焦虑。我依旧看书,做一些习题,只是无心。小小的快乐如花,一朵一朵地绽放,平静的心湖被投中了一枚小小的石子,荡起了层层涟漪。
一直到傍晚,你才打来电话告诉我你在回家的路上。我心中愕然,何故你会乘了反向的客车。你又说,因为没有来琴川的车票了,又不能停留,故而先回家……虽然你告诉我第二天再过来,我的心底仍有少许的失望。一颗心还因为过于敏感,有了一点淡淡的疼痛。
夜半有梦,是你转身离去的背影,渐渐模糊至再也看不清。一个人只有在绝望里惊醒,泪水便抑制不住地落下来,再也不能入睡。相聚的喜悦已经被冲淡,心中盛满了恍惚的愁思。
你,你来看我又如何?生命恒有繁华落尽,片刻的欢聚之后只能剩下离散与凋零。转身的一刹那,生活又在酝酿着另一种变化,无法预知。情感总是脆弱,承载不了诺言。
心情开始落落寡欢。
天已经大亮,只是有阴云,湿凉的雾气。我知道你已经在路上。过了早饭时间,一个人在园子里拣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那几株花树早已落了花,仅剩下浓密的绿。凝视着那棵紫藤,嶙峋的老枝盘出的姿态之美似乎是在铺叙昔日的繁荣记忆。突然流泪,为它纠结出来的缠绵和不遗弃,只怪自己多心。
为你,我开始梳妆打扮。
出门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雨。在马路对面看到你清瘦的身影,你也看到了我并慢慢走过来。没有语言,只有微笑,你的眼神里尽是怜爱。语言总是苍白,我想这些也都足够了,这样的情总能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吃饭的时候,我为你夹菜,你竟羞涩,脱不掉的孩子稚气。我大笑起来。你又假装恼了,嗔怪我笑得太放肆。——我笑得不停。
我又闹着要你去买冰糖葫芦且总是故意刁难你,你竟一一化解且百般依顺我。
第二天早上和你一起去方塔圆,你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起看壁画,识墙上的字。你突然指着墙壁上的那两个字问我:“那可是‘姻缘’?”我不曾点头也不曾摇头,只是微笑地看你。我知道你是真的来了,真真切切的一个人站在我的身边。
可是你突然流泪,我的心也是一阵疼痛,原来我们都是明白人。我用手阻你的唇,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要说什么,只是害怕说出来会一语成谶。这世间有万般变化,纵使你我心心相印,也不能逃脱。谁与谁是露水姻缘,谁与谁可以终生相伴,这些都是不可得的谜呵。
你走的那个早上,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零星的小雨。你为我撑伞,你看我穿得单薄,固执地要为我买来衣裳,且命令地让我一定穿上。我们都不谈再过几个小时的客车,只是开心地说笑。你还讲许多的笑话逗我开心。可是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我的一颗心也渐渐冰冷,真的是无缘由的颤栗吗?我小心地掩饰。
候车室里挤满了外出或者送行的人,每张脸的表情似乎都一样,依依的不舍。你不要我帮你提行李,只是一个劲地催促我回去,回去好好休息。我任性地要要等到你上车。终于还是到了检票的时间,看着你消失在玻璃门后面,我又奔到车站的大门。站在冷风冷雨里最后一次挥手跟你道别。客车远了,你也远了,只有我的右手停在半空中像一朵落单的花。
……
倚在门框上听JAY的《东风破》,看到自己的身影像一支折断的黑玫瑰。世界也一片漆黑。开始在这个城市里游荡,去你我曾经到过的地方,只是没有了欢乐,徒有思念还有无限的惆怅。——风景与我无关,他与我也无关。你走之后,这里只剩下一座空城。
空城,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