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师兄跟我说,他跟了一条新闻,关于盲人看电影。那刻,只觉得疑惑:怎么看?“电影是专门有人提前把画面用语言讲述出来,再配合电影原声播放。”师兄的解释,让我楞了下,我以为有奇迹,可原来只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有一段时间没有想起义教的事,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的不想记起,所以就遗忘了。当我上网看着盲人“看”电影的视频时,那段遗忘,突然就清晰出现在脑中。
我不是义教队的成员,之所以会去那间小学,也不过是一时的兴起。去之前,阿菲问我:要不要试试上台讲讲课?我忙着摇头。老师在我心中太神圣了,我没有那个勇气踏上那个舞台,即使台下只是一群孩子。
那所小学是在我们学校附近的一个村庄,要走过一大片宽阔的农田,坐落在一个陡坡的中央。面积很小,就视野能及之处的两排平房。进校门,有一片空地,还没上课,一些同学正在空地上玩儿,中间竖着个旗杆,正面不远的地儿就是一排的平房,而左边的那排平房小些,是教师办公室。阿菲带我去她教的二年级的课室,前后两个黑板,讲台下就只放着三张书桌,空荡荡的。一个男生,安静坐在那,见我们进来,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们。乍一看到他的眼睛时,我吓了一跳。他的眼瞳很黑很亮,却让我觉得有点吓人。“小伟,小老师布置的作业,你有做吗?”阿菲笑着问他。我回神,跟着阿菲走到他旁边。近看,我才发现他的唇色是紫黑色的。心咚地一声。他侧着脸和我们说话,羞涩的笑着,很少抬头直视我的眼睛。听着阿菲和他的聊天,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小伟说,他停课好几天了,今天是听说我们要来才回来上课的。铃声响起,两个女生从课室外跑了进来,坐在了小伟前面。第一节是师姐上的美术课,跟师姐说了声,我拉着阿菲出来。“他?是什么病啊?”我跟阿菲并排走着。“先天性心脏病。他家就住在这个村,平时就跟着奶奶生活。上星期,我来义教的时候,他就没来了,说是发烧不舒服。”我闷声答了句哦。等下课回去课室的时候,只剩了小伟一个人坐在那。我问他,你怎么不出去玩啊?阿菲推了推我,我才反应过来:心脏病者不可以进行激烈的运动。小伟笑着回答,他说,他不可以跑太快。他笑得很真诚,我却觉得很心酸。我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们聊。他无论回答与否,似乎时时都在笑。阿菲上课的时候,我站在后面,看着小伟的背影,心里的悲伤像野草般疯长,紧紧地将心捆绑。
走的时候,三个孩子笑着送我们,小伟也在笑,却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的笑容只想躲开。后来,阿菲跟我说,小伟的病严重了,好久没来上课了;再后来,阿菲跟我说,小伟离开了学校了,跟着爸爸妈妈去大城市看病了;再再的后来,没有了后来。
阿菲说,见了小伟,才知道自己以为的乐观根本不算什么事。我望着阿菲,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胸口闷闷地。我不知道小伟的生活怎么样,但却认定了他不幸福,所以我为他而悲伤。悲伤得以致我不想回忆我第一次的义教之行。
直到今天,想起,慢慢咀嚼,才知道我又犯了主观主义的错误。我跟师兄说,你所谓的盲人看电影,这还不是听吗?师兄说,真是个傻妞,你真以为有奇迹,他们可以看到景象?能吗?也许可以,只是这个也许不知道要等上几个十年,或是百年。但是,你又怎么知道看不见就不幸福了呢?你没见他们“看”得很开心?记得高一的时候,做过一个IQ测试题,关于幸福的标准。我不记得我选了什么,只是记得那时有人说了句:幸福是对比出来的。仰望高空,压低了背脊,我们觉得不幸福;俯视平面,弯下了腰,我们觉得不幸。对比是需要参照物,太高了,我们可悲;太低了,我们悲伤。
直到后来,我才真正的懂得:原来幸福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不关乎他人。盲人或不幸,小伟或可悲,但他们拥有的幸福不会比我们少,只因幸福取之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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