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少的时候,我们总是向往着轰轰烈烈的生活,就像是激情澎湃的大海,在撞击岩石激起的浪花中迸发生命的火花。而平凡,似乎是可耻的,等同于平庸,碌碌无为的字眼。于是,我们拒绝平凡,追求轰轰烈烈。在一次次的头破血流中领悟:所有的澎湃都将归于平凡。
李连杰在采访时说,为什么要拍这些平凡的琐事?教孤独症的儿子穿衣,打鸡蛋,煮鸡蛋,坐公车……都是些很简单很平凡的事,但这些琐事却是为我们所遗忘的。在生活中,我们往往看到了光鲜艳丽的表演者,但却见不到站在黑暗帷幕下的工作人员;我们也往往记得人生中遇到的美丽时刻,而忘却生活中给予我们荧荧之火的人或事;我们往往感受得到很多很多的温暖,但却忽视了丝丝的关怀。可是,很多事,都是由平凡堆砌出来的。比如说:父爱。
王心城,只是小城市里的海洋馆中的一个员工,管理者海洋馆里的水与电。如果要说他与广大的劳动者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他一个人,有一个二十一岁的儿子,但却患着孤独症。生活来回于家与海洋馆,儿子是他的小尾巴。一成不变,但平淡安宁。倘若不是得了胃癌,也许这种生活还会继续下去。
可,偏偏他就幸运地被死神点了名。死,也许并不可怕,但面对责任,面对牵挂却是难熬的。大福,活在自己世界的孩子,本该是鱼却托生为人的孤独孩子,是王心城心头难舍的牵挂。或许他什么都不懂;或许他学得慢,与外界脱了钩;又或许他就是一个累赘,但“赶上了”,那就是一辈子挂在心头的负担。或沉重,或艰苦,但却是不可弃的。
面对困难,面对负担,面对艰苦,人总是有种本能:逃避。比如大福死在大海水性很好的妈妈,比如丢弃在福利院孩子的父母,比如摔在阳光下的一张张青春面孔,比如……有太多的比如。可,王心城却没有要逃避。也许他埋怨过,也许他抱怨过,也许他挣扎过,但他还是坚持着要做一个战士,一个耐心而无怨地独自抚养孤独症的儿子的战士。“我是他爸,赶上了,没办法。”
也许你要说他认命,不懂人生的追求,甘于平庸。然而,却也是这么一个平凡的人,给我们演绎了伟大的父爱。人生接近了尾声,三、四个月的时间,太短,短得让他心急,害怕儿子的后半生没有着落。忍着疼痛,带着儿子奔波于一间一间的福利院、孤儿院;手把手教着儿子一件一件的琐事。时间似乎真的走的太快了,而大福却依旧是让人担心的孩子。
都说贪人本性贪婪,换句话说就是不甘平庸,上进思取。而安于现状,往往会被老一辈的人指责说无大志,不思进取。也许,贪婪是生活进步的契机,是物质满足的阶梯。人,也总是不满足于自己拥有的,追求着永远的前面,前面始终在前面,而拥有的却在消退,于是不开心成了主旋律。而平凡的生活却往往是幸福的开始。王心城,很普通,没有钱,也没有地位,甚至因了孤独症的儿子,他的家少了个女主人。对于儿子而言,除了本能的责任,或者说是爱,他什么也给不了他。然而,这唯一,却是最珍贵的。“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面对这种事。”一时或许不难,但一辈子却是不易的。时间会将所有的困难,所有的鸿沟无限放大,臆想的绝望会生生将人压倒。然而,王心城却是无怨无悔,坦然面对,接受这种事。一个人既当爸,又当妈地抚养孩子,本就不易,若儿子还患了孤独症,更是难上加难。但因了王心城的安于现状,他的生活或许不富裕,但却是充实的。甚至可以说是幸福的,因为从不奢求。
影片的镜头中无数次出现王心城坐在熟睡的儿子床头,在儿子的衣服上一针一线缝着监护人的联系方式。很简单,生活中常常出现的景象,由王心城来演绎,突然就多了那么一种力量直击胸腔。眼泪无比脆弱,压在心头,抑在喉间,不掉是难受。再坚强的人,心底也有一份脆弱。王心城在福利机构一次次对儿子去处的拒绝中绝望,年迈的刘院长找上门时,是希望,也是感伤。儿子有了去处是天大的好事,只是二十一年的相伴却要划上句号了。那一刻,王心城在刘院长面前,似乎也是一个孩子,一个渴望关爱的孩子。
他总是说“没事”,安慰着别人,也是在安慰自己。只是这句话却最让人心痛。死亡来临,大福慢慢学着一个人生存,没了他,似乎他也可以活得简单而有趣。但若我走了,他会想我吗?王心城不由为大福担心,没了母亲,又没了父亲的日子,大福会不会想念?一遍一遍告诉儿子:那只大海龟就是爸爸;一次一次在儿子游泳时穿上乌龟服,带上乌龟甲,扮着乌龟,告诉着儿子:无论怎样,我都始终在你的身边。
什么父爱?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阐释,或娇宠,或千依百顺,或沉默关爱……方式不同,心却是一样的。爱你,即使我未曾言诉;爱你,即使我平凡如泥;爱你,即使我已不在你面前……王心城,平凡的父爱,却让我感动不已。
父爱,沉重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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