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一蟹不如一蟹?摆在他面前的豪华宴,餐盘里的那只1.37公斤的螃蟹,身价就是40万人民币。
他这一生吃过的螃蟹无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教他吃得胆战心惊。
那一身螃蟹壳值多少钱。那一身雪白的蟹肉又值多少银两,恐怕连那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也比珍珠还贵呢。他细心盘算着40万元摊在这只1,37公斤的螃蟹身上,他每一箸夹上来的肉丝是值几千,或是几万银两?
他呆坐一旁,不敢贸然下箸。是的,怎下得了筷子?
希望工程的宣传海报不是明明白白说了,每捐一块钱,就可以给那些穷乡僻壤无书可念的孩子添多少笔墨纸张与书本?
40万一只螃蟹,他吃一口肉,岂不是吃掉上千,乃是上万个学童的希望?
一百克茶叶王,十几万人民币。
一颗称为荔枝王的“挂绿”,55万人民币。
……
可以完成多少个“希望工程”?
“来来来!别客气。”
他耳边听到主人家频频劝饮劝食的声音。
什么时候,我们成了吃得起一只40万元螃蟹的民族?
什么时候,我们成了一个人吃下55万元一颗荔枝的富贵民族?
“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工程未能完成的?”他问自己,他也拿眼睛试探地询问身边的人。没有人给他答案。
宴席散了,他回到家里。茶几上放着一封他还没来得及拆开来看的信。
这信是他的一个古道热肠的朋友,从边远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寄来的。从笔迹上,他能认出来。
信写得很长。信末的一句话是:在这里,倘有三两万人民币,我就可以办一所“很像样”的乡村小学给孩子们读书了。
这封信叫他彻夜难眠。还有另一样东西搁在牙缝里,也叫他彻夜不舒服。他进了厕所,亮了灯,小心翼翼地将牙缝里的“东西”剔出来。在灯光下,他发现那是一小片,极小的一小片螃蟹壳。
这螃蟹壳少说也够提供“希望工程”计划里一千个学童一年的笔墨纸张与书本。
他关了厕所的灯,回到客厅亮了矮几上的台灯。他给这个古道热肠的朋友回信道:“我今天参加了一个宴会,你道我吃了什么山珍海味?不是,我用牙齿,吃了你们二十间学校。”
他小心用一张小纸巾将那片“微型螃蟹片”包好。写上:有螃蟹片为证。然后封入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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