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诊所很简陋,或许还称不上“所”,只是一间看起来不足十平米的小房子。那墙的一面简单的摆着些许装药的药罐,另一面挂着有“黄鹤楼”“滕王阁”.....等字样的书画。医生是个六十有余的老人。
在医生的一番“问、闻、切、望”下,大致的把出了我的病因。趁医生抓药的空隙,我随口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诊所’里挂的是诗画图而不是人体画像。”老医生边抓药边说:“原先我这里还挂有二胡和萧呢,没人的时候,我就自娱自乐。”啊?还懂二胡和笙箫?在我的印象中,医生一般都很冷漠、酷酷的,少有“诗情画意”的性情,没想到这老医生在看病之余还能有此爱好,真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呢:“那你的二胡和萧呢?”“后来我想到病人来这里看病,人,生病了是件很痛苦的事,我却在看病的地方挂上乐器,那让人看起来就会有个错觉,好像别人痛苦我就很乐的样子,故把它们都收起来了。”稍停,医生又说:“这有关黄鹤楼的诗句我都能背得出来呢。没事的时候,我也写写古诗词抒发一下自己的心情。”“啊?您老还能写诗啊?不简单啊!”听了这番话我更是惊讶了。“仅仅是抒发心情而已。我曾试过在韶关日报、南方日报投过稿,投了几十篇,才发表了一两篇、且有篇还只是在农民报上发的。其它的稿件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咯,所以我也不投了。”我的天,没想到在这乡野地方居然还藏着个懂乐器、能写诗文、又能看病的医生呢?我好奇的紧,忍不住的又问了几句有关于二胡啊、萧啊、诗文啊等方面的内容。这老医生时不时的停下抓药的手,和我聊上一阵琴、书、画。许是我的好问或是因为我无意中的打开了他的话闸子,亦或许是他难得遇上一个能和他聊上一些二胡啊、萧啊和诗歌的“知音”吧,他把我的药抓好,非得要我们喝杯茶聊一会再走。
难拂老医生的好意,我们随他到了他离诊所不远的家里。
喝茶不是我的本意,想看看他的诗文和向他学习写诗歌、词文才是我真正留下喝茶的原因。一落座我就说:“您老还是别忙着斟茶倒水的了,还是把您写的诗词歌赋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学习学习吧。”老医生呵呵的笑着说;“我纯粹是抒发心情的,写的不好。”在我的再三催促下,老医生才慢腾腾的拿出了一本牛皮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好几十首古体诗。我一篇篇的翻阅下去,虽然他说是随手写下的“心情”诗,可我觉得写的真的是好极了呢。比如有首写的有关于《韶关》的诗:
粤北重镇话韶关,
莲花芙蓉缀其间。
黄岗帽峰卡险要,
浈江武水三面环。
丞相梅关劈古道,
将军风采亦美谈。
丹霞立案联合国,
古踪南华海外传。
且看有首写《犁市》的:
犁市原名犁铺头,
方圆百里农商贸。
铁路公路通南北,
一水风帆下广州。
相间三日一闹市,
淋厢货物摆街头。
买卖声声如鼎沸,
年复一年度春秋。
说真的我在犁市住了那么久,还真的没仔细“研究”过这“犁市”呢。若要我写我恐怕还真的写不出这么好的诗歌来呢。有一部分诗词是老医生在出游或出行时有感而写下的,如其中的一首“虎门大桥”:珠江口上涌急流/水深江阔八仙愁/极目长虹通天际/喜伴牛郎织女游/晨曦大桥影旭日/烟尘阵阵无尽头/桥上车流如穿梭/水面轮舟竟自悠。更有一些写的是他的家乡石下农村的有关于过去的和现在的农村风貌的诗歌,在此摘抄下一两首:
《石下》
狮头石中背朝北,
南面福地是农家。
东向山底乌金厚,
西邻岭畔田园大。
聚居乡民来四海,
钟谭胡姓同村宅。
田肥水饱足衣食,
千古名村是石下。
《石下征地有感》:
老板谋发展,
征地又征田。
丈量无实价,
买中又行骗。
亩地三万块,
公务月几千?
耕者有疑虑,
政策条例宣。
口水多过茶。
人微不轻言,
一旦争执起,
就为几个钱!
父子成仇敌。
亲朋大翻面,
是哭还是笑?
儿孙齐检验。
寥寥数语就把征地时的“征地百象”道出。说的也是,田地都被老板佂去了,村里的农民富了当代,可日后儿孙辈的人靠什么而活哟?诗里似乎也隐隐的透着担忧。是啊,若你不同意卖地,政策条例一宣读,因为“人微不轻言”的,任你“口水多过茶”的也无用呵!农民失去了田地,日后“是哭还是笑”还真的是得看儿辈和孙辈啊!
这本厚厚的笔记本里还有许多的诗歌古词。没想到一次简单的看病经历就让我在无意中遇到了一位深藏在“民间”的诗人。这让我不其然的想起了一句中学时候学的句子“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这也让我想起了另一句话:“人生,处处都不缺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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