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七岁入学，就面对人生是什么的各种熏陶，由古人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到近代国父孙中山的“天下为公”，及至现代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整整过了一个甲子年，我仍然不知人生为何物，三天前，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对我说：“什么是人生？废话！人生是一串数字。”
一席话听得我直瞪着眼，赶紧拱手作揖向高人讨教。
废话！这还需请人赐教？高人一五一十数给我听：
从母亲的预产期开始，你未出世之时就先拥有一个与你有关的数字：某年某月某日预产期。之后，当然是某年某月某日几时几分出世，做父母的若果认为自家的子女日后会是个大人物，那就会详细记上几秒出世，以示自己的子女是在绝对准确的良辰吉日降世，是来这世上担当重任的。降世之后依据法律要登记领出生纸，出生纸上有个号码，方便你日后如遗失了“身分证明”，只须报上这个号码，就可以查到你的来龙去脉，绝无虚假。科技发达，你呱呱落地，做父母的一个星期半个月，给你照一回相，相片上有日期记录，又是一串数目字。他日如果你成为政坛要人，或是商界富豪，娱乐界的帅哥阿姐，这相片上的数字(年月日)就很重要。瞧，他(她)三岁时就气质不凡（俗语说的三岁定八十），一派伟人精英的模样儿。小学入学报名，报名表有个编号数字，注定你是否能进入名校成龙成凤。测验，老师给你的卷子打上个分数，一百分，父母脸上有光。会考考几分，决定你是否入读“状元学校”。你在学校十年八载，乃至二十载，成绩上的一串数字决定你整个或大半个前途，是“龙”还是“虫”。圈定你是不是“国人”，给你一张身分证，一个号码，确认你的身分之后，国际上才认同你，于是你拥有一本护照，护照上你的名字不算是最重要的部分。最重要的是护照上的特有号码，这是另一类别具意义的数字。之后，你踏人社会，大家看你月入的薪金是多少，也就是说，由一串数字决定你是高层人物，或是草根阶层。高层人物当然是社会精英，国家的栋梁材，有特别的发言权。婚娶婚嫁，很多时候由这一串数字决定。你在社会上打滚时，很多数字影响你一生，股票上落几点，房地产跌多少，攀高多少，所有这些数字都是可以让你成为地产界的“大鳄”，还是入“穷籍”的“丧家狗”，或是疯人院的住客。你在何年何月何日荣获什么学位、荣誉、出任什么高官、或是什么团体的会长之类，全由数字记录下来。你有几个子女，这数字也很重要，因为日后刊登“讣闻”时，可以显示“儿孙满堂”。“儿孙满堂”，50名是个“光宗耀祖”的数字。我们的社会也是由一连串数字组成。诸如选举时，囊括多少国会议席，取得百分之几的得票率。这是国家大事的数字。你如果从政，能否当上总理或总统，就看这些数字了。得了几个世界第一，世界排名第几，这是国际大事的数字。民间的数字，一年车祸有几宗，死伤人数有多少，抢劫有几起……
这些数字组合成了你的人生。
我问那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丢开这些数字，难道我的一生就等于零。
“没错！零也是个数字。”
我不服，我说：“整个人生不是数字，至少驾鹤西归时，就跟数字无关。”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说：“你寄居尘世多久，不是个数字么？‘
我那蠢儿子说：“这个数字还可以买万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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