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朋戚友问起她家老妈妈的近况时，她回答说，老人家終日痴痴呆呆，不说一句话。
“准是患了老人痴呆症，人老了，是这样子的。”
老人家的确一天到晚不说一句话，说给谁听呢？身边只有一个菲籍女佣。女菲佣不懂华语，也不懂方言。她又不懂英语，一只鸡一只鸭如何沟通？女儿一个星期难得回来一次，见了面，她只是和女菲佣交代一些事务，放下买来给老人家一星期食用的物品之后，就匆匆走了，说是要回家照顾自己的一对儿女。老人家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还谈什么拉家常，说些她心里想说的话，谈些她心里牵挂的事。就是身子哪儿不舒服，她也来不及申诉，女儿就“彭，”的一声，把门带上，留下一个思家的女佣，一个挂念家事的她。
她有很多话要说，他很想女儿能坐在自己的身边，听她说话，听她讲过去的故事，甜的，苦的，辣的，酸的。有人听她讲，她心里就舒服，安慰。她很想问女儿，工作累不累？身子可是好好的？女婿对她好吗？两个孙儿女听不听话，读书用功不用功。最想说的是，她好想念两个孙儿女。
为什么不带来给她看一看？
“应该让老人家多看看她的孙儿女，”老一辈的人对她说：“不要丢她老人家一个人在家。”
“我怎敢让孩子去看她，痴痴呆呆的，还不吓坏小孩子。他们说她是‘女巫’。”
“这样子老人家会感到很寂寞的。”
“还有个女佣陪着她嘛。”
“女佣不亲嘛。”
母亲节，女儿带着外孙，在外子的陪同下，由外子开着车子，带老人家出外用餐庆祝母亲节。一路上，老人家的脸色格外亮丽。她很想开口说话，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因为她很久没开过口说话。
在餐厅里，女儿要了一客沙律龙虾。老人家皱了皱眉头，心里嘀咕着，女儿患有皮肤过敏症，怎能吃龙虾。看到女儿伸出筷子夹了一片龙虾。老人家立即伸出筷子夹住女儿的筷子。
“你这是干什么？”女儿杏眼一瞪，很不高兴撇下筷子。
“你自己不会夹咩。”
老人家很委屈，眼珠里闪着泪光。她想说：“你有皮肤敏感症，吃不得虾。”
但她说不出来，因为女儿难看的脸色吓得她说不出话来。
做女婿的夹了一箸龙虾放在老人家碗里。
老人家端起饭碗，默默地扒着饭。
显然，这顿饭大家吃得很不开心，吃得很不自在。尤其是老人家心里更加悲戚戚的。
母亲节过后，老人家真的痴呆了，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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