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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同学少年
  文 / 钟城
    


                        ◆李良生的蚊帐◆

    初中的时候,李良生家和别人家一样穷,但书却比别人读得都要好。有一次参加全县的作文比赛,居然被他拿了第一名。这让我们那偏僻的山村学校很是激动。作文被印成铅字,张贴在学校大门口醒目的位置,供大家观赏。那作文的题目至今还记得:当我想起张海迪的时候。因此他还得了一件白色的汗衫,胸前印着醒目的图案:一颗卫星翱翔在太空,底下写着“争光”两个大字。穿在身上就跟城里的学生一样,甚是让大家羡慕。只是李良生的头发总是太长,有些美中不足。为此校长在开大会时没少表扬他,说他勤奋,剃头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
  夏天多蚊子。开始李良生没有蚊帐,实在受不了了他就往同学的蚊帐里钻。别看这小子作文厉害,其实很邋遢,一身的汗臭味,而且睡觉还很不安分,经常把手或脚搁在同学身上。到了初三那年,他家终于给他做了一顶,黄麻布很厚实的那种。他就很珍惜,晚上放下来白天掀上去,天天如此。不象别的同学,蚊帐一放就是一个夏天。
  临近中考的日子,李良生愈发地勤奋。他从家里带来一盏煤油灯,宿舍熄灯后他躲在蚊帐里继续看书,煤油灯点在蚊帐外面的木箱子上。
  一天晚上,李良生可能是拿着书本睡着了,外面依然点着的油灯不知怎么就给弄翻了,蚊帐被点燃,等到大家呜里哇啦地把火给扑灭后,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人倒是没事,只是他那顶蚊帐剩下没多少了。
  一开始李良生有些发呆,突然就大哭起来,哭叫着要回家。老师劝他第二天再说。那时已是凌晨三点多了。可他说什么也不肯,执意要马上回家,还说他爸会打死他的。老师拗不过他,只好陪他一起连夜赶回家去。走了十几里山路,到了李良生家门口,叫了好一会儿门才开。当李良生的母亲举着灯盏出现在门口时,李良生马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把他母亲吓了一大跳。
  等老师把事情说明白之后,李良生的母亲不由得抱住儿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后话:李良生考上了县重点高中,却由于交了城里的几个朋友玩野了心,终于没能考上大学,打工去了。

                 
                    ◆李松的 “打伞”◆

    初三的时候,男同学已经开始注意女人,神秘地渴望,朦胧而刺激。特别是那些年纪大的,比如李松,已经十八虚岁,发育得很好了。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仅一墙之隔,是土墙,年代久远了,出现了裂缝。李松就眯缝着眼,趴在那裂缝处看,像一只巨大的壁虎。他说班里的黄小丽腋下长毛了,不信你们看。于是大家就往那裂缝处钻,什么也看不见,眼花,只有一些影影绰绰形象。于是大家就臊李松发癜,李松就发誓,骗你们是癞皮狗。
  熄灯了,大家睡觉。每隔几分钟李松就要往过道里喷一次口水,这小子胃寒。大家睡不着,就开始说笑。李爱国说,有一次很早出去割草,看见牛古的老婆,穿一件很薄很薄的汗衫,匆忙地跑向村旁的厕所,奶子有西瓜那么大,蹦蹦跳跳,汗衫根本就包不住。大家哈哈大笑,骂李爱国流氓。不声不响的廖冬生突然说,刘红运给了他一张纸条,说别的同桌都那么好,你为什么不理我。刘红云是廖冬生的同桌,长得一点都不漂亮。李松说,操,你不要给我。
  这些,都是同学们私底下的事情,只囿于闲聊或独自的思想之中,断然上不了教学的层面。老师们是不知道的,或许知道却并不说也不一定。因为晚上大家聊得正热闹时,黑暗中就会有老师大叫一声:闹够了没有?睡觉!
  星期六回家,一路上大家打打闹闹。闹够了闹累了才想到李松没参加。李松就跟在后面,挎着他的黄布包,不紧不慢地走着,望着远处的某一座山峰,有些发呆。突然就有人窃笑,说李松又“打伞了”。原来是李松的裆部,又陡陡地撑了起来。李爱国说,他又在想黄小丽腋下的毛了。
  李松见大家笑他,自己也笑,却并不慌张,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眼睛望着某一处的山峰,继续发呆。
这种事情老师从来不说,谁也不敢真的出格。男女生谈情说爱等于犯“天条”,这跟当时的环境气候有关。但李松这小子不知从哪弄到一本很漂亮的塑料皮笔记本,在扉页上写了几行让人脸红心跳的句子,偷偷地塞给黄小丽。
黄小丽却把笔记本交给了班主任。班主任顿时雷霆震怒,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笔记本撕得粉碎,丢在教室外的院子里,把其他班级的学生都吸引了过来。班主任把李松训得跟孙子似的,不敢抬头见人。
  后话:从此李松一心读书,后来上了名牌大学。

    
                     ◆刘启超的“紧张病”◆
           
    高三那一年,学习实在是太紧张了。同学们除了吃饭睡觉,其余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在宿舍和教室之间的路上,能看见许多同学的嘴里念念有词,那是在背英语单词或政治要点。
    我们就读的县重点高中,每年有百分之十几的升学率,对农村学生来说,那就是天堂之门。早上出操时,体育老师对高一高二的学生说:食堂打饭的时候,让着点高三的大哥,他们就要高考了,可以说,他们中的许多人,很快就是大学生了……把我们听得热血沸腾,转头就更加刻苦地学习。
    刘启超的成绩中等偏上,属于再好一点就很可能上大学的那种,所以他就更加抓紧时间学习。夏天他能坚持一个星期不换洗衣服,冬天则一双“解放鞋”穿一个冬季。宿舍里经常弥漫着一股汗馊味,但住校的都是农村来的,也没谁太介意。
    刘启超长得瘦小,而且少言寡语,不太合群,但爱说梦话,梦话里经常夹带着课本知识。有一次他从上铺摔落下来,咕咚一声把大家都惊醒了。刘启超疼的哎呦直叫唤。几个同学把他扶起来,问他哪里摔伤了,他又说没事,嘟囔着爬上去睡了。后来老师就把他换到了下铺。
    班主任有一个远房亲戚叫黄润生,是复读插班生。由于学校宿舍满了,班主任就安排他跟刘启超一张床。一天深夜,黄润生大叫一声“抓贼啊——”,一把将刘启超提落到地下,说刘启超想偷他东西。黄润生生得高大,抓着刘启超像老鹰抓小鸡。被吵醒的同学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黄润生说,前天夜里就发觉刘启超在他枕边摸摸索索,以为是在找什么东西,所以没做声,刚才刘启超又爬到他的床头,还搜他枕边放着的衣服。刘启超似乎是被吓傻了,浑身抖抖索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有同学把班主任叫来了。班主任问黄润生少了什么没有,黄润生说没有,他衣服口袋里什么也没有。刘启超有些回过神来了,一个劲说“我没有我没有”,问他爬到黄润生枕边去做什么,他也不知道,说他怎么会爬到黄润生那头去呢。同学们又反映,跟刘启超同宿舍近三年,没谁发现他偷过什么。班主任就叫大家先睡觉,别影响明天的学习,他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后来班主任解释说,刘启超这是得了“紧张病”,心理压力太大,神经长时间处于紧张状态,睡着时就会出现一些像是“梦游”的行为,所以发生了什么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后话:刘启超没考上大学,回家养鱼去了,逢年过节就提两条鱼去看望班主任老师。
2011/1/9 19:02:58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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