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鬼蛇神，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用的最多的一个词，被打倒的称牛鬼蛇神，对立的双方也彼此称为牛鬼蛇神的孝子贤孙。那是无法抹去的记忆，取出几个真实的片段重新回味和思索一下！
——题记
◆地区第一把手 ◆
跪在两米高的木凳
头被硕大的铁牌坠成葫芦瓜
细细的铁丝勒进脖颈
鲜血落在地上
摔成红艳的格桑花
一个竖着的1字
被一个横着的一字切断
四根支撑的木腿
在愤怒的口号声中
让红卫兵的大棒打飞
沉重的噗通声
炸烂了一排排目光
吵杂的街头顿时沉寂
暖洋洋的太阳照在一个昏死的
曾是第一把手的身上
◆小学校长◆
五花大绑
头戴高帽
押解去批斗会场
长长的红卫兵队伍
犹如一条扭动的蛇
赤裸的一双脚
在碎石路上
留下红色的生命的印章
长长的发丝被一截截剪断
随风飘扬
一阵口号
一阵脚踢
黑紫的双腿麻木成木棍
被扯掉头发留下的几个白斑
在暖洋洋的阳光里
渗出血珠闪闪发亮
◆中学黄老师◆
批斗
批斗
无休止地批斗
不能让一个漏网
交代
交代
祖宗八代都要交代
小小的脑瓜无法回答
几个世纪的问题
一把切菜刀
在那个布满阳光暖洋洋的早晨
被一双拿了二十多年教鞭的手拎起
自己割断了
一个全校最优秀教师的脖颈
◆公司经理◆
战场上
从未畏惧过敌人
风雨漂白了的军装一直在身
那是信仰的旗帜
子弹穿过的胸膛
充满建设祖国的激情
一个早晨醒来
竟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令人发指的拷打折磨侮辱
那双疑惑的眼睛再也无法清亮
一个暖洋洋的太阳高照的正午
倒栽葱飞进了井里
◆火拼◆
造反派
保皇派
无人能评断
那就靠无产阶级的铁拳来说话
土炸弹
土火枪
大刀长矛齐上阵
打得天昏地暗
分不出胜负
也就分不出谁是真正的造反派
终于沉寂下来
两群断胳膊瘸腿伤痕累累的小将
眯缝着眼睛望着暖洋洋的太阳
做出人生最重要的决定
到北京找毛主席
◆狗崽子◆
牛鬼蛇神的狗崽子
从不敢大声说话
从不敢仰头走路
仍然被红卫兵圈进黑名单
摘掉帽子扒掉衣服
扔到屋顶上
脸上涂满泥巴
背上画个大王八
脚下撒一片玻璃渣
跳啊跳啊
一群革命小将大喊大叫
青春的笑声震破天空
阳光遁去不会再暖洋洋
举起捂着羞处干枯如柴的手
要把乌云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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