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表，已经7点多了……
今晚气温很低，窗外都结满了冰。我四处寻找着那只手电筒，放在兜里，匆匆地走出了门。
路很远，我并没有打算坐车。迎着寒风，不停地擤着鼻涕。路上偶尔会有几个行人，应该都急着赶回家吧！路上车倒是很多，我走到一个交叉路口，直行绿灯只剩几秒钟。按照推理，这个时候闯红灯是最危险的。车主都加满了油门，想把逗留抛在脑后。不幸的是，我被溅了一身路水。还好，我穿得少，衣服不用多洗。
我继续走着，路边有一个书店竟然还开着。我走进去，里面空调开得很高。来这里避避风、取取暖是最好不过的了。我无趣地翻开几本书看了看。走过一个走廊，发现了本熟悉的 《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崭新的几本都整整齐齐地摆在书架上，还打了88折。这应该是韩寒最后一本杂志了。想到这，心里一暖，还好我赶上了末班车。
时间是晚上8点多，风还是那么冷，脚已经冻僵了。我在路上走着，紧闭着嘴巴，生怕寒风把我吞噬。这个时候打发时间和寒冷最好的办法就是四处张望。前面有个卖肉串的正在收拾自己的小摊，见我来，就停下手中的活，问：小伙子，来几个肉串，暖暖身子。我谢绝了他。他笑了笑，继续收拾他的小摊。
大街上还有个姑娘，长得很漂亮，穿得也很性感，让我情不自禁把身上所有能发光的地方都投向了她。她正在打电话，电话这头她哭着、骂着，估计是和男朋友吵架了。我故意放慢脚步，第一是想多看一下她，第二是想再多看一下她。她哭得很伤心，加上今天这种天气氛围渲染一下，此情此景，风中的她显得那么的娇滴可怜。我多么想夺过姑娘手中的手机，把手机那头的生物给痛骂一顿，然后潇洒地把手机还给姑娘，姑娘很感动，于是爱上了我。我说姑娘，欣赏你和爱上你是两码事，你早些回去，外面太冷。于是，我头发一甩，走了。寒风中，她手里握着还残留着我一丝体温的手机，我猜想：也许余温一直暖到了她的心底，她看着我伟岸的背影，心中充满着痛苦、感动、感激、懊悔、期望、欣赏、崇拜等各种见得与见不得人的情感，依依不舍地看着我在她的视野中一点点变小……
这时，我已经离她很近了，她白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去，细声地对着电话撒着娇：你下次不要这样了哦！
我继续前行，囊中已空无一物了。我饿了！刚好路过一个快餐店，我畏畏缩缩地跨了进去。前台服务员没有刚才那个姑娘漂亮，但是非常热情——顿时！我心里暖和了许多。我要了一碗甘薯粥，一碗下肚——身体暖和了很多。我故意挑选了一个座位，正对着一对情侣，她们正在甜言蜜语，边看着、边吃着。我也边看着、边吃着。身体暖了，精神也好多了。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多。休息片刻后，我推开玻璃门，走出快餐店。
沿着公路，我走了十几分钟。到了一个菜场。猛然发现，奶奶的，走错路了。我又折了回去……
路上不禁想起了前天去看守所的事情。看守所里面关押着大多是未判决的人、一年以内的服刑人员，也有重刑犯。一进去，里面和动物园没有两样。层层大门设禁。一二十个人被关在同一个笼子一样的房子里面。有的监所在做工，有的监所在看报，有的监所在接受教育。条条标语、种种监规都是我从小就在思想品德上见过的。比如：不准乱丢纸屑、不准吵闹、看见不轨要举报、衣服要叠整齐等等。顿时，让我肃然起敬，原来我们从小就是这样像犯人一样被对待教育的。倒是没有不准谈恋爱这条。他大爷的，初中、高中这帮S-B老师怎么就多加了这么一条规则，简直没有法律依据。
进到里面，看他们排练演出。他们大多都是犯了小科的人，也有一些被冤枉进来的。这让我多么想送他们一本书，书中暗藏一把小锥子。
节目排到后半段，有一个重型犯，24岁。因为抢劫，一念之差，杀人被判死刑。这可能是他的最后一个春节。所长给了他一个上台的机会。并给他安排段真情告白，教育他也同时告诫别人。
之前有个小偷犯（他现在是我哥）向我提起了这位重型犯。我问他，他最近的心态是怎样的。哥说：死不可怕，最怕的是知道哪天死——等死的滋味很揪心很恐怖。他现在每过一天都会说，哎!时间又少一天了！
他的真情告白是全场最感人的情节。
我深刻地记得他讲的一句话：你们的一次犯错，等待你们的是走出高墙重新做人，我的一次犯错，等着我的是生命的终结，我是多么羡慕你们……
谁又能保证不犯错呢？一念杀人……念想有时候多么可怕！
他一路哭着把演讲稿读完，猛然跪倒地上，向大家、被害者、家人和社会致以深切、惨痛的歉意。
我们把最热烈的掌声都给了他。他现在不是一个杀人犯，而是一个教育者。深深地震撼着在场的每一颗心灵。
台下所有在押人员都哭了。哥也哭了。我瞪大双眼盯着墙角，强忍着泪水。
他生命里最后这段时间，犯人们给了他鼓励，给了他温暖，他们原来都不是坏人啊，只是一念之差让他们错踏进了地狱之门。
我想，如果站在台上的这个杀人犯是我。我此刻会想什么呢。在我被执行的那一刻我想干什么。
我想，此刻的醒悟已经没有回头，重要的是：心灵有个寄托的地方，灵魂有个安葬的地方……
寄托着那一念，泰然地逝去。
我坚定着我的信念。
一番周旋后，我来到了山脚下，四周漆黑，空无一人。风在吼，牙在叫，心在咆哮。
我拿出手电筒，一口气跑上山顶，站在山上凝望。
这里曾听过一个牵挂的电话。此时，人已远去，思念中她却还在。来到这里，就如同来到了她的身边。忘却了寒风刺骨，继续把思念掩留。
山上的风越来越大，埋葬了牵挂，安了心灵，匆匆地下了山。
回来走了一半的路程，冷！叫了一辆的士把我载到了回家的路口。
路边买了一瓶啤酒，洗漱完后，宽衣坐在床边，喝完睡了。
心已安……
2011年1月13日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