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蓝该是个极致的颜色。
裸眼看天,起风的日子里甚至能看到天底下随风起舞的蓝。而阳光,透过这一层极漂亮的伪装,温柔的刺伤我们的眼泪。蓝色的海水带着冰凉的歌,闭上眼,纵身一跃,刹那间不问沉浮。
真正汹涌的海该是黑的。是普希金的海。沉沉的绝望,沉沉的期盼。而我只不过取一层蓝色海纱,很凉,裹住我的身子,救赎那些赤裸的伤疤。
我喜欢蓝色。蓝色绸面的旗袍,对襟蝶绣,一丝玉翠金箔胭脂扣,怎样稳当的奢华。
蓝,浓一点,便大气,薄一点,便秀气,淡一点,便忧郁,重一点,又是怎样一番心思。
还记得,她一袭晕色蓝裙,流纹如月,推门进,定定身子,喊上课。
像一幅水墨的画。但不是那儒道夫子一笔笔描开的仕女图。绝不是。该是带着现代派挥墨成彩的自成一体,画轴卷开,大气磅礴。却又处处透出古典墨色的温婉灵气。
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信手拈来,古今中外的典故佚事,有时候笑着一说,又是怎样惊世骇俗的言论。读古文,注释诠译自然的如一世,不解那隔着几个世纪的周风越水,如何经她小舟轻楫,摇过碧荷洞天,直流过指间。那是一种沉淀的底气。莫若时事时评,还是诗文词赋,都论底蕴。
她并不尖锐的言论,轻轻一点,顷刻激起一堂的细语。关于对立的,关于沉重的,关于真相。
她说她只是把我们迟早要面对的世界提前撕开给我们看。
怎样面对,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那样的她让我想起月色倾洒下的海,无缘由的。那样的蓝色,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很温柔,很美很美。但绝不弱。
总记得,她各式衣着,在课桌间缓缓走着的气息。千般不同,如何我只记得蓝色。
蓝色的女人。蓝,幽蓝,空谷幽兰。
喜欢她笑的样子。知性的女人,笑容总格外可爱。
莫若是对我们一群文科女生年轻幼稚的言论,还是对一些社会官场心照不宣的现象,她笑着,有点小女生的淘气可爱。
那个,让我从中学以来第一次开始认真听语文课的老师啊。我最爱的老师。
让我爱上了问问题的,让我想要学好国学的,借了我自己的书还笑着听我说见解不同的,鼓励我写东西的,帮我一次次改稿的,原谅我不爱谈政治的肤浅言论的,跟我说要写自己喜欢的东西的,高考前被我烦了一节自习课的,给予我无数我鼓励的,最敬爱的她。
那个蓝色一样,深沉,灵秀,大气,明亮,优雅的,女人。
想要成为像你这样的人。
但我更习惯于无拘束的生活。我不是蓝色的。蓝色的,该是从浴室的灯光里,直直打下来,突然间,象极了某种蓝色的,酒。裸身淋下温热的水,身子变得暖和,而灯,依然冷。
有一瞬,象条被困在冰海的热带鱼。
我看到从我指间流下的蓝色烟雾。
幸而,她不知道我很颓。很花痴。很傻。我这辈子最爱的老师。
我的文字,终究不能变成像她一样的才智。那只是我,包裹住梦境的武器。
一点点,吐丝成茧。
那样微不足道,那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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