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3月8日,韶城的春风轻拂着灰蒙蒙的烟雨,乍暖还寒时,花争艳,草疯长,许多树木相继吐着出新绿。校园里的木棉树、大叶榕却是黄叶纷飞,枯叶静静落下,铺了一地金黄。
这几天一直在打听陆静贞老师的电话,想把我出书的打算告诉她,这该是她期盼多年的消息吧。可是同学的回答都很含糊,只说“她应该退休了吧”、“你才应该一直与她有联系啊”……今天再问,同桌小万说“她前几年已经去了”。同学群里忽然一片静寂,在南京工作的“小不点儿”安慰我说:“也许是谣传呢。”小万却说:“虽然我也不愿意接受,但这是事实,很多同学都知道的!认识二十几年了,我骗过你吗?”
我无语,泪,滂沱。
“我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一直很深,陆老师也很关心你。不要悲伤!人总是要以各种方式分别的,因为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同学小于说。
“随着年龄的增长,看到的熟悉的人会一个个离我们而去。以后也许就不仅仅是老师了……我知道,这会是那伤感的事,可是你已经三十多岁了,要学会独立。”好友云知道我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开始劝慰我。
陆老师是我师范的《文选》老师。对我而言,她不仅仅是位对我寄予厚望的老师,还是慈祥的母亲。仿佛就在昨天,我们还在课间对古诗人评头论足,在课后相互搂着肩膀逛操场;在长江边挖野菜,去莫愁湖“寻花问柳”,到秦淮河夜访“才子佳人”。长江边,她教我认识了荠菜、马兰头和菊花菜,教会我唱《又是一年三月三》,让我了解了“三月三”的文化,也第一次知道了“三月三”还是中国的女儿节。印象中,她总是微笑着叫我“小丫头”。其实至今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给我这个称呼,因为她是上海人,久居南京,而南京人和上海人似乎都习惯把女孩称为“姑娘”。这个称呼一直让我觉得亲切。
记得有一次期末,我的心理学考砸了,虽然成绩没出来我就回了家。可是一到家,我接到的居然是她的来信。她在信上说:“我知道你是个完美主义者,可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面面俱到,要允许自己失误和犯错,偶尔的失败,会是成功的阶梯……”陆老师并不是我的班主任,也不止教一个班,当时还在编写校本教材《文艺鉴赏》、参加编辑校刊、《古诗词鉴赏》、《散文鉴赏》,如此繁重的工作中,她竟然还能关注我这默默无闻的学生,我霎时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毕业后,她担心以我的个性无法适应新的工作环境,一封一封信寄给我。在信上,她总是劝我勇敢地面对现实。
我和她通过几次电话,每次说着说着都忍不住把心里的委屈和不解一股脑全告诉她。可是说完之后,我又总是后悔莫及,觉得不该让她为我担心。于是,慢慢减少了与她的通信和电话,自认为对她而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后来想拨她的电话,又觉得自己浑浑噩噩,无颜相见。我想该做些什么成绩,再给她个惊喜……可是,当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出本集子时,她却已经看不见了……
疼痛无助地化成了泪水,决堤。悔恨和内疚开始一口一口吞噬着我。老天,你是惩罚我的懒惰还是要用这种残酷的方式催我奋进?!如果,我以前勤奋点,早把集子送到她眼前该有多好!如果,我一直和她保持联系,她听到我结婚生子的消息该有多欣慰!如果,那一天,她正接着我的电话,死神会不会就与她擦肩而过了?可是,如果已经只能是如果了!毕业后,我经常梦见她,只是几年前,曾经梦见她微笑着站在我面前,我激动得抱着她痛哭,一直哭醒过来。当时,我就想,也许她也想我了吧。现在才知道,那应该是她离开人间的时候……
如今,花开如梦 ,叶落成塚!雨中的杜鹃花睁着迷离的双眼,木棉树、大叶榕的黄叶已经被学生扫成了一堆堆。那一堆堆的落叶,竟然酷似一个个坟茔……
“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
牵着我的思念和梦幻,走回到童年。
……”
陆老师,您听见了吗?您的小丫头正为您唱《又是一年三月三》……
2011-3-8 作于韶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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